第十四章

傅昀：“怎么？”

“里面.......全是火药！”宋明朝咽了口唾沫，她又左右看了下在场的箱子，兀自喃喃道：“不会每个下面都有吧，那威力得有多大......”

起码可以炸小半个山寨了。

傅昀伸手将木板整个掀开，只见匣子里堆放了满满当当的火药包，他视线扫过周围墙壁，沉声说着：“不会。”

宋明朝松了一口气。

但他又漫不经心接了句：“应该还有更多。”

“......”这话气喘得可真够长的。

宋明朝听不明白，腿脚还是麻利地往旁边移动，离那玩意远点。

“怎么说？”

傅昀将地上的那把大刀拿起，随意握在手中，又将它放回箱子里，他一边走一边说道：“大概在玄水寨的每个角落，都有可能被放了火药。”

如果他是背后主事者，如果有天要引爆炸药，那一定是东窗事发，计划败露了。

所以，他不会只在这里放火药消灭这些东西这么简单。

起码得将这里的一切都销毁干净，包括山上的所有人。

而伏翎军就在山寨外围候令，如若没发现这下面的猫腻，恐怕都要葬送在此。

不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作法倒也符合青武国的风格。

傅昀幽深平静的桃花眼里终于有了些波澜。

“那咱们快走吧。”宋明朝倒头皮发麻，吸一口凉气，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二人拿好账本，将所有东西恢复原样，宋明朝带着傅昀走了她来时的小石门。

门虽小，挤挤也就过去了。

宋明朝拎着旺财，轻松跨出，她等在前方好整以暇地看着石门口。

印象中的傅大夫总是雍容不迫，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挫败，但他身量高大，说不定待会儿会被卡住。

宋明朝杏眼里闪着狡黠，竟有些期待见到他狼狈的样子。

只见傅昀勾着身子微侧，优雅地穿过石门从里面走了出来，风度不减，睨了她一眼，"走吧。"

啧，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嘛。

傅昀看着她拧巴的神色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么期待我被卡住？”

“没有。”被抓包的宋明朝面不改色否认，“你想多了。”

呵，小骗子。

密道里是深不见指的黑暗，傅昀一步一稳走得坦然，宋明朝拿出火折子，微小的火苗霎时散发出几倍的光芒，足以照亮脚下方寸之地。

石阶很长，宋明朝盯着手中晃动的火光，总想说些什么。

沉默了片刻后，忽开口道：“傅大夫。”

听旁边的男人低低应了声：“嗯。”

宋明朝轻咳，一本正经道：“我觉得我们作为现阶段的盟友，应该对彼此多点关心，多点了解。”

其实她想问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但又觉得太直接，于是绕了一圈。

却没想到——

“我对你不关心吗？”

“连屋子都分你一半住。”

"你喝得烂醉还是我把你扛回去。"

“啧，小没良心。”他懒洋洋地说着。

宋明朝：“......”

咔咔四连击，宋明朝竟没话可接。

得，这是遇上脸皮比她更厚的人了。

也罢，还是敞开天窗说亮话，她道：“你应该不是大夫吧。”

她没有用疑问的语气，而是直接用了肯定句，试问哪家大夫能有他这能耐。

傅昀没否认，也不意外她会这么说。

宋明朝垂眸，轻声说着：“那你是谁呢？”

一个在山寨中不染脏污，却又深陷其中的人。以他的能力，来玄水寨肯定有他的目的。

虽然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在静寂的黑暗中好似放大了数倍，再传入傅昀耳中时，却像是失了真。

火苗随着步伐晃动，光只照亮了他半个身子，而他的另一半边隐于黑暗。

他是谁呢。

这个问题傅昀曾经也问过自己。

将军府的三郎，荣和四十二年的状元，弑君的反贼，再到权倾朝野的首辅。

傅昀垂眸半敛，最后淡淡回答她：“庸碌之辈罢了。”

一个活于俗世的平凡人。

宋明朝没有再问。

出口就在不远处，她抿了抿唇，喃喃说出了心里话：“不管你是谁，于我来说，你应当是个好人。”

自她第一次见他时起。

傅昀长睫忽颤。

人生来就是复杂的动物，世道便定义了一把尺，好与坏的分界明明就刻在那，有时候却又扭曲成一团。

好人的定义，太过宽泛。

他声音似乎有些暗哑了几分，嘴角溢出一丝轻笑：“果然还是小孩。”

如此轻信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