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如她,晚上还是做些桂花酒酿圆子解解馋吧。
她折了几枝桂花,却觉得不大满意。
前几天因落雨的缘故,下边缘的桂花有些被打得零碎,品相不好,上边的桂花,簇簇饱满,正符合标准。
她正为着如何摘得上边的桂花犯难,用杆打会折损,最好还是用手摘的。
傅昀捏着茶盏站在屋檐下兀自品茶,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围着院里的这颗桂树上蹿下跳,片刻后问:“你在干嘛。”
“摘桂花做酒酿小圆子呀。”宋明朝正忙着摘桂花。
傅昀淡淡哦了声,也没想着上去帮忙,像是看戏一样看她蹦跶。
宋明朝摘花无果,遂想到傅大夫他身高腿长,问道:“傅大夫当下有空吗?”
“不空。”傅昀语气懒散,正舒服地晒太阳,一动都不想动。
澄澈的空中陡然飞过一只熟悉的大鸟,他眯起了眼睛。
宋明朝气得鼓起腮帮,看他分明闲得要死!
她视线忽地移到石桌前,这不正好有个踮脚的。
她也不管其他,提起裙摆,撩起袖子,十分豪放地跨了上去,身高多了一个跨度,果然连空气都清新了。
宋明朝喜滋滋地摘着桂花,刚想问他喜欢吃糖多一点还是少一点的,却发现屋檐下的人不见了,只剩一个孤零零的茶盏放在窗台上。
人嘞?
傅昀来到明月轩后院,后院背阴,围墙垒得甚高,藤曼上的倒刺也比其他地方要小些,不过这点高度根本困不住他。
他脚尖轻点,顺势往上一跃,轻而易举地翻过困人至深的围墙,围墙外是茂密的树林,虽已入秋,树冠依旧遮天蔽日,傅昀不紧不慢地往丛林深处走去。
地上是衰败的枯枝落叶,厚厚盖了一层,脚踩上去吱嘎有声,越往里走,越是危机四伏。他轻跃于一颗古树上,古树枝干错杂,从这里往下望,可以俯瞰整个山寨的面貌。
傅昀随意倚在树干上,从腰间拿出一个特制的白玉哨,因吹响时的声音像是鹰鸣,所以又叫鹰哨。
他吹响鹰哨后不久,天空也随之传来一声鹰唳,由远及近,一只海东青张开硕大的羽翼盘桓在树林上空,随之俯冲而下,最后稳稳落于他右臂。
傅昀右臂一沉,有些嫌弃道:“啧,你最近是不是又长胖了。”
阿绒灰白色的脑袋一歪,拍了下翅膀。
瞧着面前肥了一圈的大鸟,傅昀嗤了声,他不在的这些日子,这家伙过得应该格外潇洒。
他解开鹰脚处的小格子,拿出里面的字条,单手展开:
大人,一切准备就绪。
傅昀半垂着眼眸,心想他们还是过于急躁。
他看完后把字条销毁,将写好的信纸卷起放入,字苍劲俊逸,笔墨入木三分,单薄粗糙的信纸上似是承载不住。
上面只写着一个字:等。
等什么,自然是等鱼肥。
临城押运到盛京的一批武器在途经宁丘镇的时候遇上泥流,全部覆没,所有人都以为是天灾,傅昀却觉着这是人祸。
他亲自去现场勘探过,就这么点泥水,能将整支队伍的货物冲得一点不剩?
反正他是不信。
这不往下一追查,最后到了常山附近彻底没了踪迹,而常山上正巧有一窝土匪,但他们却一直缩在山里不出,这是为什么?
事情走向变得愈发奇怪。
于是傅昀在刘祁下山时重伤于他,却又让他吊着一口气不死,他化身为大夫在山下行医,自然而然被他们捉去治病。
在山寨的这段日子,傅昀早将寨子探了个遍。
果不其然,那堆武器完好无缺的躺在刘祁的密室里。
如此便收网了吗?
当然不,傅昀还要钓出玄水寨背后的大鱼,一介土匪,费尽心思扣藏军队武器做什么。
而寨里还有一个人,一直未曾露面。
傅昀眼底闪过寒光,漆黑深邃的眼眸暗了暗,他嘴角上扬,透露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大概很快就会见面了,希望那人不要让他失望。
风过无痕,带着稍稍的暖意,此时一条藏于树上的青蛇正吐着蛇信子悄悄靠近。
阿绒鹰眼倏地变锐利,姿态调整为狩猎状态。
傅昀会意,微微侧头,阿绒直接扑向他身后,用爪子抓起蛇后狠狠扔在地上,蛇被扔晕后还想跑,阿绒喙与爪并用将它撕碎,随后一口将蛇吞下,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饱餐一顿的阿绒扑闪着翅膀飞回,这会儿却只能呆在树杈上。
“尽吃些糟心玩意。”傅昀皱眉,更嫌弃了。
暖风似送来淡淡桂花的香气,他忽然想起了刚结交不久的小盟友,于是转身一跃而下,从容地朝山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