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朝吓得一口气梗在喉咙口,噌得站起来,一个不小心踢翻了脚边的炉子。
淦,他什么时候过来的,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药罐与地面清脆一吻,药汁飞溅,两人看着地上的残骸一阵沉默。
"......"她真不是故意的!
“抱,抱歉。”宋明朝说话有些磕巴,双手揣在身前,像是做错事乖乖听训的小孩。
傅昀视线扫过耷拉的脑袋,几朵金黄娇嫩的小桂花藏在发间,他慢悠悠道:“你可知你打碎的是什么吗?”
“什,什么?”宋明朝瞪着杏眼,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当家的药。”
他又似想到什么,轻描淡写地补了句:“啧,他明日就要喝。”
......倒霉。
宋明朝惨白着小脸。
这下真完蛋了,那土匪头子把药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宋明朝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自己惨烈的下场。
傅昀瞥见她手中拎着的小纸包,道:“这是什么?”
“小酥饼。”
宋明朝有气无力地回着,随后眼巴巴地望着他:“傅大夫应该备了不止一份汤药吧?在下本是想给傅大夫来送酥饼的,没想到竟弄巧成拙了。”
外头风凉,傅昀的脸色好像更苍白了些,他畏寒,于是转身往屋里走。
宋明朝小尾巴似的紧跟在他身后,“傅大夫?”
是死是活您倒是给句话呀!
只听他轻飘飘地道了句:“仅此一份。”
芜湖,完球。
宋明朝的心拔凉拔凉。
傅昀坐在太师椅上拿起书,不紧不慢地将后半句说完:“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这气喘得够长,宋明朝差点没背过去,分外诚恳看着他:“还请傅大夫赐教。”
“会煎药吗?”
他翻着书,长发如墨般倾洒,他的皮肤很白,能够清晰的看到手上的血管。
傅昀看书的速度极快,修长的指节捏着泛黄的纸张,漫不经心地翻阅着,面容平静,眉宇间透着淡漠疏离。
“会。”
宋明朝此番也没心情欣赏美色了,狠狠点着头,就算不会也得会啊,随后她又为自己留点余地,“不过更会煮汤。”
煮汤她在行啊,这两个或许也差不多。
傅大夫似是思考了下,翻书的手一停:“喝不死人就行。”
宋明朝心颤了下。
这话怎么听着有哪里不对。
宋明朝跟着他来到药房,傅大夫穿梭在药斗之间,修长白净的手捻着药材,一起一落不拖泥带水,分外赏心悦目。
宋明朝看着他抓药的架势,不禁怀疑自己,印象中大夫真的是这么抓药的吗?
只见他抓药比她做菜撒盐还随意。
宋明朝思绪乱飞,这厮不会是庸医吧……
傅昀配好药,额前漾着几缕发丝,似有些困倦,“差不多就这些,记得天亮之前把这些都煮好汇成一碗,明早会有人过来取。”
宋明朝郑重地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小纸包,小声道:“酥饼放久了可能会口感欠佳,傅大夫记得吃。”
傅昀看着桌上静静躺着的酥饼,忽然想起昨天的鲫鱼汤。
他向来不注重口腹之欲,但山寨之食粗糙,也就昨天的鲫鱼汤能入口些,同宫里御厨的奢华繁复不同,她的汤淡雅却惊艳,倒是很符合他的胃口。
啧,那就勉为其难收下吧。
他食指勾起纸包上的小麻绳,慢悠悠地荡回屋中,留下宋明朝一人再药房内。
傅大夫走后,宋明朝盯着面前四个塞满药材的陶罐,额头穴位直跳。
这大当家喝的莫不是十全大补汤?四罐汇成一碗会不会太滋补了些?
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上,而一罐一罐煎,肯定是来不及的,所以宋明朝决定四罐同时煎。
反正横竖是死,不如放手一搏。
也不用担心炉子不够,傅大夫这里刚好有四个。
宋明朝莫名觉着那斯平常应该也是一起煎的,毕竟省事。
宋明朝彻夜在明月轩的药房中度过,她不敢怠慢,用尽自己毕生熬汤的功力......来熬药。
天蒙蒙亮时她将炉子调回小火,折回厨房去准备早膳,火速做完早膳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明月轩,像极了她曾经赶稿熬大夜的时候。
宋明朝看着炉子上相安无事的药罐,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赶得及。
辰时,土匪头子身边的侍从准时过来取药。
宋明朝望了眼傅大夫房门,非常祥和安静,在要不要叫醒他之间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认命起身。
侍从见来给他开门的竟是个女子,他不禁退回去再看了眼门牌。
没走错呀,是明月轩。
侍从恍然大悟,认出她:“你是那个新来的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