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深秋冷的快,一场秋雨一场寒。
到了永王府设宴这一日,蒙蒙亮的天空洋洋洒洒的落着雪花。
苏凝裹紧了雪白的狐皮大氅,汤婆子的热度透过绵密的袖套传入手心,温润着发冷的指尖:“这天也太冷了。柳叶,在马车里弄个小火炉用来烧热水。”
“大公子都吩咐人备下了。”柳叶把苏老爷和苏夫人昨儿个晚上专门送来的银票藏好,妥帖的收在胸口:“姑娘,今日去王府贺郡主的人很多,咱们可要早些去,和那些人错开?”
苏凝撇嘴:“这般气短的事儿,是你家姑娘我会做的?”
说来也怪,她在王府生活的时候尚且束手束脚,回到苏家反而乐得自在。
平日里除了吃喝玩乐,再无其他的糟心事,连着生出了懒怠。
苏凝到的不早不晚。
永王府处在皇城边的青鱼胡同,胡同里就两处宅邸。
一为永王府,二为当朝丞相秦琛的府邸。
“姑娘。”柳叶按了按胸口,碰触到一叠厚厚的纸,她才安心:“咱们到了。”
难怪大家都喜欢银子,有银子傍身,可当真是太让人有底气了。
今日来赴宴的人不少,马车堵在胡同口,等王府小厮检查过请帖才能往里走。
“是阿凝吗?”车外,传来一个迟疑的女子声音。
苏凝不闪不避,掀开挡帘:“秦姑娘。”
秦妤妍浅笑,的立于秦府门口,“阿凝还真是与我生疏了。昨儿我和郡主还聊起你,她说你会来,我也盼着与你相见。”
秦妤妍是秦琛嫡女,也是独女。
她三年前就已及笄,今年十八。
只是这亲事迟迟未定,也有不少勋贵人家着了媒人上门提亲。
苏凝还在王府的时候,三年来看了不少好戏。
秦家每次拒婚都找一个理由,找到后来,连秦妤妍要好好研习书法,不成大家之前不成亲这话都说的出来。
时间一长,众人心中有数。
这位秦丞相的独女不是不想成亲,而是在等一个人。
而最有可能的,便是隔壁永王府天资绝华的世子凤郁苏。
“秦姐姐。”不少闺秀听到这头的动静,三三两两的下了马车聚过来。
“呀,我以为能让秦姐姐甘心站在冰天雪地里与之说话的是哪位大人物呢,原来是苏老爷家的姑娘啊。苏姑娘,你今日怎的过来了?你现在进王府是要请帖的,没请帖会被赶出来的,到时可就丢人了。”
“玉芝妹妹。”秦妤妍轻轻蹙眉,柔美的面容打着圆场:“阿凝定是能进王府的。若不然,她今日怎会出现在此处?”
柳玉芝嗤笑,故意说:“秦姐姐,你就是太好心了。她不过是个商户的女儿,身份低微,怎有资格和咱们站在一起?难不成,今日各府的朝廷官宦女要和一介商户之女同桌用膳?”
“玉芝。”秦妤妍嗔怒的扯着她的袖子,而后抱歉的看着苏凝:“凝妹妹,你别怪玉芝,她就是性子直……”
“柳玉芝?”苏凝轻笑,裹着狐皮大氅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马车下的那些人:“我认识你么?”
“你!”柳玉芝涨红了脸,“也是。之前苏姑娘还是郡主时可看不上咱们。但如今啊,咱们个个都能踩在苏姑娘头上。。”
苏凝轻轻的挪了一步,弯着腰挑起柳玉芝扑了□□的下巴,红唇轻动嫣然一笑,一抹惑人的惊艳从眼尾流霎而出。
她勾着唇角,凑在柳玉芝耳边冰冷的说:“是么?可谁踩在谁的头上,还真是不好说了呢。”
话音一落,柳玉芝便感觉耳边一阵风袭来。
紧接着,苏凝一脚踢在了她脑门上。
而她,毫无防备一个受力,整个人仰面倒在冰冷泥泞的雪地上。
精致的妆容花了一片,银白色的披风染上斑斑点点的泥,狼狈至极!
苏凝站在上头嘲讽的看着她,仿佛高高在上的九天仙子看着跌入尘埃的脏污。
在柳叶的搀扶下,苏凝就着台阶下了马车,缓步往前走。
“阿凝。”秦妤妍拦住她,“你已经教训了玉芝,此事就当过去了吧。今日看的人这般多,如果再出事,怕是苏家也会被人说三道四。”
“她会放过我?”苏凝不着痕迹的拨开秦妤妍挽着她的手:“不管我现在收不收手,柳玉芝都不会放过我。既如此,我为何不提前多收点利息。”
还有利息?
柳玉芝瞪大了双眼,“苏凝!你个……”
“贱人?”苏凝悠悠然的接话,“骂人的话说来说去就那么几个字,你不觉得无趣,可我听着嫌烦啊。而且,我这人懒得很,能动手绝不多说。柳叶。”
“姑娘!”柳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周遭的人看着这个瘦弱的小丫鬟抽了抽嘴角。
人虽瘦弱,但瞧着是个一言不合就能干架的人呢。
“姑娘教你一招商户惯用的法子。”苏凝伸出手掂了掂。
柳叶心领神会,在怀中掏了一圈,苦着脸:“姑娘,出门前老爷和夫人给的都是银票,最小的一张都有五千两,奴婢……奴婢没带元宝啊!”
没带?
苏凝眼中的窘迫一闪而过。
刚想收回手,手心却被放上了一锭冰凉的银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