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尘与铁锈的气息里,混了点儿湿润的酒精气味,和少女独有的淡淡馨香。
便利店的灯光照射不到这个角落,傅朝礼放缓呼吸,看见她的眼睛熠熠发光。
干净得像玻璃。
简从心问他:“家里有药吗?”
傅朝礼偏过头,回忆片刻:“记不清放在哪儿了。”
“这样啊……”简从心往周围张望两眼,指了指不远处那个公园,“附近好像有药店,我去买一点,你就在那等等我。”
她行动力总是那么强,说完就要去找药店,傅朝礼还没来得及说话,想要伸手拉她,却在低头那一瞬看见了自己掌心的铁锈。
汗津津的,濡湿成一片脏污。
他望了眼小姑娘纯白色的衣摆,收回手,若无其事地往裤子上抹了一把。
-
公园长椅上。
傅朝礼伤得不重,除了胸腹被挨了好几下,其余地方都是微小的擦伤。
稍微严重一点的,也只有右边手肘处一片擦痕。
简从心本来还想让傅朝礼撩起衣服来检查一下,不想对方极力抗拒,她只好专心帮他的小伤口消毒上药。
“是之前王卓知他们招惹的仇家,”冰凉的酒精擦上皮肤,傅朝礼一动不动,淡声解释道,“上回闹得有点狠。”
简从心“嗯”了一声,蹲在他身前,脑袋一晃一晃,手里的棉签没停。
直到抓着他手臂观察了一圈,确认没有遗漏的伤口之后,她才放心地起身。
热风扑面,在外头多呆几分钟,身上就带了层薄薄的黏腻感。
简从心不舒服地从包里拿出小电扇,对着自己吹了会儿,而后看一眼傅朝礼,伸过去对着他的手臂:“你伤口疼不疼,要吹吹吗?”
“不用,”傅朝礼有点儿失笑,“我不怕疼,你吹。”
简从心点点头,重新对着自己。
小风扇风里刚刚好,将她两侧的头发往后吹,露出小小的耳垂。
她没打耳洞,耳朵干干净净,形状小巧漂亮。
发丝被吹在耳后,从斜上方投下的白色灯光昏昏暗暗地照下来,傅朝礼视线停驻须臾,忽然伸手过去。
微凉的指尖捏住耳垂,颊侧不经意间轻缓的触碰像是羽毛一般挠过,简从心下意识仰起头,下巴划出一个受惊的弧度。
她感觉到耳垂被少年的指尖轻轻捻了捻。
傅朝礼收手,微蹙起眉:“这里怎么有个红点?”
“诶?”简从心愣了一下,也伸手去碰,感觉到一阵细密的痒意,“嘶”了一声,“……可能是被蚊子咬的。”
就是位置有点儿刁钻。
夏夜蚊虫多,特别是这些绿植葱茏的地方。
一旦有了这一层认知,她便感觉到腿上手臂上都传来痒意,忙起身,“快回去了,这儿蚊子好多——”
回家后简从心第一件事便是去找花露水。
据傅朝礼说应该是放在了玄关,她一个一个柜子翻开来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她有些怀疑地再次冲傅朝礼确认:“真的在玄关吗?”
傅朝礼眼中闪过点儿不自然,越过她往客厅走,“那可能在电视柜底下。”
他去翻电视柜,简从心便站在他身后,有些难受地掐着自己手上被咬出的几个包。
傅朝礼头也没回地提醒:“别挠,越挠越痒。”
“哦……”简从心还是没忍住在红点上掐了个十字。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点儿动静,好像有人下楼。
咔哒一声。
简从心和傅朝礼同时警觉抬头。
傅朝礼本能地起身把简从心挡在身后,还没问出声,就见北初扶着楼梯扶手,站在楼梯上,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
“带她出去逛了下,”傅朝礼简单解释,看着北初反问,“妈,你不是说出差吗?”
“临时有点事,只好先暂停那边回来,打电话本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可惜你挂得早,”北初边说边走下来,看清傅朝礼身上的狼狈后,倏然皱起了眉头,“你又去打架了?”
简从心能感觉到眼前少年背脊隐约绷直。
“……没有。”傅朝礼只顿了顿,便若无其事道,“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
他状似不经意背过手,在视线死角,毫无征兆地捏了简从心的掌心一下。
不轻不重,手指顺着掌纹划过去,转瞬即逝。
简从心浑身僵了僵。
北初听了明显不信任傅朝礼的话,走过来绕过他看向简从心:“你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
掌心触感尚存些酥麻,简从心背过手,“嗯”了声,“他想教我滑板,被我带摔的。”
她很少撒谎,这会儿心虚中,竟然莫名有了点儿隐秘的刺激感。
像是共犯。
北初听她这么说,这才勉强相信。
又跟二人叮嘱了声早睡,她转身走进书房。
趁着人不在,简从心蜷了蜷手指,也说要去睡了。
“等等。”
傅朝礼忽然叫住她。
简从心驻足,他抬步,从她身侧大步走过。
手肘相碰时,往她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塑料纸的包装,凸起的棱角扎着手心。
磁沉冷静的声线淡淡落在耳畔:“保守秘密的奖励。”
简从心抬头看一眼少年头也不回的背影,愣了愣,低头摊开手掌。
是一颗糖,玻璃纸的包装在灯下折射出剔透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