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唐晓晨气愤地用左手抓着勺子一口一口往自己嘴里送饭的时候，顾晓霖也没闲着，在帮他检查伤势。好在每周日下午，她明面上告诉她妈是在跳舞，但实际上她都会在洪叔那边练咏春，跌打损伤是常有的事，所以她对伤口处理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不行，脚腕都肿得像馒头了，24小时内得冰敷才行；刚刚被裤子挡着没发现，你膝盖破了一大片，石子和灰尘都进去了，裤子还和血黏在一起贴住皮肤了，待会给你扯下来估计还要再撕破一次伤口……不行不行，你这样下去伤口要发炎的！”唐晓晨身上的伤口太多了，又处理不及时，“我先用酒精给你简单清洗一下伤口，你待会去我家好好洗个澡！” “你爸妈怎么办？”唐晓晨狼吞虎咽地扒着饭，口齿不清道。顾晓霖用镊子夹着酒精棉往他伤口上擦拭的时候，他只是皱了皱眉，吭都没吭一声。 “我爸出去了，今晚估计不会回来了；我妈睡很早的，她十点之前肯定睡，到时候我来扶你上去洗个澡。”顾晓霖皱着眉看着他身上的伤，“我先上楼了，我怕我妈发现我不在家，待会再来找你——车库里是不是太阴冷了？我待会给你拿床被子下来。” “顾晓霖……”他停下了扒饭的动作，看着盘子，叫着她的名字。 “干嘛？还需要什么？不够吃？我待会拿点面包下来你先垫垫饥。” “谢谢你。”他轻声道。 顾晓霖轻笑了一声：“谢个屁，咱俩谁跟谁！” 说完，顾晓霖就出了车库。关上门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唐晓晨啊唐晓晨，你对我的好，我还不清；我欠你的债，我更加还不清；我抢走的本属于你的一切，我一辈子都还不清。 我算是想明白了，上天叫我重活一遍，大概是叫我来向你赎罪的吧…… “你去哪了？”一回家，顾晓霖就撞上了顾妈。 “我去扔垃圾了——”她补充道，“我房间的。” 顾妈没多想，只是看着她还湿漉漉的头发和睡裙，说了一句：“也不套件衣服再下楼，多大的人了！不像小时候了知不知道！去，先把头发吹干，别感冒了。” “知道了知道了。”顾晓霖敷衍地应了声。 吹头发之前，她往冰箱里多冻了几块冰——待会好给他消消肿。 吹干头发后，顾晓霖回到自己房间，从柜子里翻出一床被子，又找出了一个包好的礼物盒。她盯着礼物盒沉默地看了一会，起身去桌上拿了剪刀，果断地剪短了缎带。她面无表情地撕破了礼盒包装，打开盒子——是一件全新的男士白衬衫——那是她打算下个月送给爸爸的生日礼物。 顾晓霖又趴在书桌前看了会叽叽喳喳的印|度猴子，神游天外了一会，被妈妈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 “妈妈睡了啊，别写到太晚了，不许超过12点知不知道？保证睡眠学习才能高效，知不知道？”妈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嗯，知道了，你去睡吧。” 为了给顾晓霖准备营养丰富的早餐，顾妈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了，所以她睡得都比较早。 顾晓霖支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一直等啊等，确保妈妈的确睡着了。等到了十点半，她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她蹑手蹑脚地起身，抱起一床刚刚翻出来的被子，轻轻转动门把手，推开门——漆黑一片，很好。 她来到爸妈房间门前，看了看门下的缝隙，的确没有光源，并且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 完美。 她摸黑轻轻打开了大门，再次跑到车库，把被子放在床垫上，扛起又睡了一觉现在有些迷迷糊糊的唐晓晨。 “车库实在太阴冷了，你身上都冰了。”顾晓霖摸了摸他的皮肤说道，“我给你拿了一床被子下来，待会洗完澡你盖着睡应该就不冷了。” “嗯……”唐晓晨甩了甩脑袋，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后脑勺被砸了了一下，现在头有点疼。 唐晓晨的脚上完全使不上力，结果折腾了半天，还是顾晓霖背他上的楼梯——顾晓霖再次庆幸她家在一楼…… 把唐晓晨搬进浴室之后，顾晓霖已是满头大汗。她摸黑扶着唐晓晨往马桶靠近，黑暗中只听得两人喘粗气的声音。 “哈……哈……”顾晓霖一手搂着唐晓晨，一手扶着自己发颤的膝盖。 “嘶……呵……”唐晓晨一边缓解着疼痛一边倒抽气。 黑暗中只听到一男一女两人的喘|息。 “……不开灯？” “嘘，轻点——我妈刚睡下，黑一点安全。哈……哈……是这里么？” ——有点太黑了，她找不准马桶的位置。 “再过去一点……嗯……没错，继续……” ——他引导着她找准位置。 “这里？我、我快不行了……” ——她胳膊要断掉了。 “快了快了……啊……没错，就是这里！” ——唐晓晨成功坐上了……马桶。 黑暗中，男女俱是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 女声问道：“哈……你还行吗？毕竟那么深。” ——伤口没裂吧？那么深的伤口愈合起来可不容易。 男声隐忍地答道：“没事……你呢？” ——背他上楼梯和平地走可不是一个概念！ 女声埋怨道：“刚刚太用力了，现在有点使不上劲来——姿势不对，叫你腿分开点你也不听。” ——导致她背他的时候老往下滑。 男声愧疚道：“你歇会吧。” 女声反问道：“我歇着你孤军奋战？” “……”男声沉默了一下，心疼道，“总不能累着你。” “得了吧，也不是第一次了——要做就做到底，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男声立即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 黑夜，总是给人无尽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