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略微激动的心情,何池刚到城门下,就看到了乌央乌央的人群排着长队进城。
进城的人穿着各有不同,有的粗布麻衣,有的锦罗绸缎,有的身后还跟着驴车、马车、牛车、牛马车、骡马车各有不同。
粗粗看了下,何池随便挑了个队伍加入排队。
便随着队伍前进,何池边思索自己进城的活计,总得讨生活的。
队伍前进的也很快,不一会儿就轮到何池了。
一个满脸胡须、杂乱无章的士兵对着何池一摆手:“哎,小伙子,进城费还没交呢。”
何池心中尚有疑惑,也适时表现出不自信的表情:“军爷,小子这种不进城做买卖的,只为讨些活计的也要缴费吗?”
胡须士兵刚想开口作出解释,却是一旁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士兵开口了,只见唾沫横飞:“你这小子话语忒多,难道老子要屙屎也得先报与你听,让你赶着吃顿热乎的?要你在这磨磨唧唧、叽叽歪歪,给五枚小钱就进,爱进不进,不进滚蛋,下一个,下一个。”
“上头下来的通知我还要一个个讲给你们这些泥腿子听?还能不能消停了?”
受此毫不遮掩地讥讽,何池顿时涨红脸庞,本想借此插科打诨一下,期冀通融一下,糊弄过去就算了事,何池身上实在是没有钱财,之前一直都寄人篱下,值钱的东西也就他爹何大勇打的猎物,那也大都被王雄变着法儿的搜刮干净,剩下的也就勉强果腹。
不禁有些气急,一时血勇下,何池跟着开口:“哪有这般强抢钱财,与民夺利的办法。”
满脸横肉的士兵乙见何池如此不上道,两眼微眯,脸颊的肥肉挤到一块儿,更添几分凶狠:“咋地?你小子是听不懂咯?”一把将腰间的长刀拔出鞘,“噌”的一声传出,方才在看热闹的一圈人都“哗”一下跑得远远的,都怕殃及池鱼,遭无妄之灾。
胡子士兵甲看同伴连刀都拔出来了,深知这厮老喜欢借着火爆脾气说事,经常故意犯浑,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情绪并借此为乐,上头只当这只疯狗好用,多数都会包庇他,这士兵乙倒也知道分寸,从不闹出人命,至少人都是离城门至少一里地才不省人事的。
不过免不了背后被人指指点点,连带着同他一起值班的人都会被冠以一个为虎作伥的名头,这士兵乙光棍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可他得为自己的妻儿老小作打算,积攒些阴德的。
急忙好言相劝:“罗大哥、罗大哥,别这样,别和他一般见识,这小子看着傻乎乎的,兴许就一根筋的愣头青,犯不着为他浪费力气,省着些力气待会儿兄弟我做东,请大哥吃酒,好好犒劳下大哥这几日的辛苦。”
见同伴拦着自己,士兵乙叫得更凶了,什么汝母之类的言语都出来,言辞之恶劣,都有带着孩子的母亲赶忙捂起孩子的耳朵了。不过一听“酒”这十分力气也消去七八分了,胳膊也软踏踏来,有几分虚张声势之嫌了。
何池也有些迷糊了,寻思自己这不就是不晓得行情,对一些自己认为的乱收费现象提出合理疑问都不可以了吗?
作为国家的公务员,哪怕是临时工,即便不好言解释,不要一上来就暴躁老哥好吗?
只至对方动起了刀子,何池这才惊起一身冷汗来,心中怯意慢慢升腾,自己这不是在法制健全的社会了。
这个相比起何池待过的现代社会来可以说是法律荒漠的时代,可是根据个人的判断来断案的社会啊,只要符合当地最高管理者的个人道德观就可以。
没人可以叫屈,叫屈也给你打没了。
却不想到了姬村城后碰到了第一个难题不是什么专门追查妖物死亡的部门的审问,也不是王雄守株待兔把他堵住,而是遭到守城士兵正常的吃卡拿要。
这事倒也怨不得任何人,何池的前身虽然进城次数微乎其微,不过何池也从那份记忆里看到普通民众进城是不用缴纳钱财的,商人需要缴纳些场地费、牲口税......也是合乎情理的事。
没成想,现如今进城,普通民众也要给军爷些孝敬了,对此,何池是不知情的,而且进城需要排队,刚刚何池在队伍后面是看不到队伍前面的情形的,走到近处想抽身也来不及了。
这事呢,能怪那帮士兵贪得无厌吗?也是不能够的,他们呢,也是奉命行事,上头要他们怎么做,他们不做的话,倒也不会受到惩罚,只是相应缺损钱财就要从他们腰包里掏了。
没钱?有的是手段拷拿出来。
至于上头呢,上头也有他们的苦衷啊,那就更不必和下面的大头兵过多解释了。
何池呢,面对士兵们的盘问,也没争辩,灰溜溜地离开队伍了,言多必失,尤其在当下,不论是麻缠起来被痛打一顿还是被抓起来都不是何池想要的结果。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何池现在连个狗熊也不是,更是被拿捏住了。
垂头丧气间,一边走着一边思索着哪来钱财进城,偷?何池不论哪辈子也没练这本事啊;做工?这也不是何池不想,村镇里的来钱快的高级工种,如泥瓦匠、木匠之类的何池也是没那金刚钻啊;至于给人做小工,何池是不想的,不是嫌钱少,主要是这种的话时间就得长起来了,到时候王雄一打听哪个村子有生面孔,一准就找到自己。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知不觉间,何池从远离队伍变成了靠近队伍。
“砰”的一声,何池被拉回现实,“小伙子,走路长点心啊,别撞到了人。”
何池搭眼一看,一身着靛蓝色短打服饰的精壮汉子伸出右手拦在他的身前,再一瞧这汉子身旁的少女,顿时就了然了。
连忙一拱手:“实在不好意思,是小子对不住了,方才在想些事情,没注意前方的情况,在下赔个不是,还望多担待则个。”说罢,又是一躬。
本来那汉子就是提醒一下,没成想这小子很是礼貌,倒也没再说些什么,点了点头,便不再看何池了。
身旁的绿裙少女却是瞪着溜圆的眼睛看着何池。
何池见汉子不再理会自己,就继续朝前漫无目的走去。
“管叔,这次和那些雇工没谈拢,我们要再去哪里找人手呢?”一道清灵的声音传入何池耳中,只听一声叹息,再无后话。
何池不禁闻言一动,止住了脚步,朝回走去。
见何池再度走来,精壮汉子微微皱眉,却没着急开口,只是身子悄然挡在少女身前。
何池连忙一拱手:“小子是王头村人,近些年土地收成不好,光靠那点产出养不活一家老小,想进城谋求新的营生,苦于没有门路,瞧得您身后的马车上写着宫记铜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