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处处行尸走肉,鱼龙混杂,卖人肉的屠夫操刀一挥便溅了一脸血,刀下人身和人腿切口平平整整,嘴里吆喝着:“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新鲜的肉哩!快来看看哩……姑娘要不要买一刀,给你便宜的!”
沈初看看长长的屠肉板桌再看看那个笑呵呵的屠夫,捏了把冷汗,道:“不必了,谢谢。”
路过一家类似卖胭脂的店,门前摆着个牌子写着“新装”,探眼看进去却是阴阴森森的,有白花花跟纸人一样的东西在无风自动,不是纸人但却是人的形状,鸡皮疙瘩刚消了又起。
青一说这家是画皮店,专卖人皮的,有的鬼姑娘爱漂亮就会光顾这家,这家店的画皮技术是鬼市里最好的,但老板人就不怎么样了。
店老板是个高高瘦瘦的女人,深凹的眼眶,嘴尖鼻大,看样子并不是什么软角色。
沈初刚经过那家店,脚边就突然飞过来一个人,满脸鲜血,已经完全看不清脸了,躺在地上哀嚎痛苦,正是从这新装画皮店里飞出来的,店老板破口大骂:“没钱还敢来,上辈子没丑死你个婊子!”
说罢扭头就回了店里。
沈初道:“确实不简单。”
生前听到鬼这个虚无的东西都会心悸,现在赤裸裸的看着这些真正的鬼,还是事么?
店老板前脚刚进去后脚又出来了,跟门口来的人说话,来人正是十三娘。
店老板见了她就赶紧正衣冠,白眼一翻,道:“十三娘为何看着我啊!”
十三娘乐呵呵笑道:“没有没有,我是看你这衣服料子如何,颜色艳不艳,称不称得容老板你上罢了。”
店老板嘴一扭,道:“劳十三娘费心了,还好吧,全鬼市最贵的料子,差不多了,你看上了?看上我送你一件也无妨,屋子里有的是!”
十三娘道:“不必了,我相公钱多的是,要什么样料子的没有呢,仙子的都没话说!”
这时十三娘的相公抱着一堆菜过来了,道:“东西都买齐了十三娘!”
十三娘瞥他,低声却沉音道:“买好就回去,你过来作甚!”
说完就走了,店老板在后面撇嘴扭鼻自言自语:“一副穷酸样还装!”
甩上门地板都抖了抖。
逛了一圈,鬼界还是挺热闹的,卖的东西跟人间不同,但是热闹程度却是大同小异的。
人间有青楼,鬼界也有,真是做鬼也风流,人间有馆子,鬼界也有,虽然这里会吃人肉。
人间有卖艺的,这里也有,这里的的卖艺可都是绝活,人间的胸口碎大石、吞剑吃蛇算什么,这里的人头给剁碎了还能复原。
一路青一给沈初介绍了不少东西,还说了一些鬼界的小故事,沈初了解不少了。
正要往回走的时候,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有一家青楼叫“艳梦”,门口有一个晃着几圈肥肉在揽客的女人,脸上白的跟铺了石灰一样,一边笑一边掉粉,而这时她似乎用尽毕生的力气在招揽恰好路过两位客人,因为那客人着实好看,而且是为仙人,仙人光顾,何其有幸!
那人一袭红衣,手执着一把扇子,腰间却挂着一小卷子宣纸,跟那肥女人又说又笑。
身后还有一个背着弓箭的人,一脸秀气却不知所措,只好跟着傻笑。
这不是奚岚和秋子轩又是谁!
两只鬼都好奇,子轩是魅,在鬼界正常,但那个奚岚怎么也来鬼界了……
青一道:“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沈初想了想,有钱人逛市,这么过去唐突人家做什么,轻叹了口气,道:“算了,还是走吧。”
青一道:“好,不过既然我们出来了,就买些东西吧,阿同喜欢吃肉。”
沈初道:“嗯?”
青一忙解释道:“他不吃人肉的。”
沈初笑笑看着这个少年,道:“好。”
沈初坐在一叶扁舟游荡在茫茫大海中,平静的海面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星星点点的光,晃动着刺痛人的眼睛,抬头看天,蓝天白云正好,但她的心却已经空了。
没有尽头的海洋,没有过往的船只,没有食物,什么都没有,恐怕在饿死之前就已经被自己的恐惧折磨致死了。
活是不想活了,死又不敢死。
要不还是抛硬币算了,天算待她不薄,死了身上还剩下一个硬币,好像特意给她做决定用似的。
正就活着,相信会有人来救自己,反就……不会扔到反面的,她想。
正在踌躇不定时,天替她做了决定。
老天爷说,既然决定不了,那就赐死算了。
船被海浪打翻狼了,熟悉的溺水感觉,身体不停的往下沉,无比难受,她挣扎着,突然改变主意,大喊一句:“我不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