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普济寺出来已是后半夜,宁宸澜回到王府,刚在书房躺椅上眯了不到一个时辰,外头有人敲门来报:“殿下,玉华山的庄子来消息了。”
门很快从里打开,侍从看见自家主子清醒且锐利的眼,不禁吓了一跳,赶紧回报:“刚才全福公公派人来说,那位主子病了。”
宁宸澜心里一紧,想到她一人孤零零在山庄,连亲近之人都没有,不禁懊恼万分。
“去找刘医正来。”他语调冷沉,转身去披了衣服。
“是。”侍从忙不迭去了。
宁宸澜大步踏出院子,直接去了马厩,不管不顾就往西华山策马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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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妍许久不曾生过病,这次来势汹汹,晚上洗完澡差点晕倒,吓得全福寸步不离守在一旁,向她嘘寒问暖。
好不容易全福走了,她亦觉得精神好了一些,翻身朝里躺着,手上把玩着新买的玉镯子。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觉得十分舒爽,不禁用玉镯贴了贴额头。
宁宸澜进来的时候,她并不知道,片刻之后感觉身边气场变了,翻身才见他正目光复杂瞧着自己。
来的路上,宁宸澜已听人禀报了她这次生病的原委。
半夜不睡觉跑去泡汤泉,结果靠在池子里睡着了,醒来后便伤了风。
宁宸澜刚才进来之前,就发作了一批下人,心疼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说她两句,行事怎么这般鲁莽。
“殿下怎么来了,天还没亮吧。”裴妍喉咙不舒服,说话声音哑哑的,眼底透出几分可怜。
他可从来没这时回来过,即便晚上来,也从来不进她房间的。
“本王找了刘医正来,给你瞧病。”宁宸澜看了眼旁边揉成一团的手绢,又见她还在吸鼻子,掏出自己的手帕递过去。
裴妍不好意思,没去接。
宁宸澜直接拿手帕给她按了鼻子,擦完毫不嫌弃的拿在手里。
裴妍被他行为吓了一跳,脸遮了一半在被子里,脸颊红得发烫。
“殿下,这病会过人的,您还是走吧。”裴妍语调里微微透出些不耐,不想他留在房里。
宁宸澜想去探她额头的手又收回来,轻咳了声道:“本王身体好,你别多想,好好休息。”
对上他关切的目光,裴妍想起他刚才给自己擦鼻涕,简直欲哭无泪。
早知道,她就自己接过来擦了,还不至于这么丢脸。
屋外这时传来敲门声,是刘医正来了。
裴妍轻轻看了他一眼:“殿下不怕人误会吗?”
“误会什么?”宁宸澜心念一动,故意拿话逗她。
裴妍摇了摇头,脸转到另外一边不说话。
“怎么了,是不是头晕。”宁宸澜见她两只手抱住头,凑近去瞧,结果只看到一个圆圆的后脑勺,和两只红透了的耳尖。
宁宸澜把深蓝色烟罗帐放下,胸口像柔化了一池春水,安抚道:“你放心,刘温是本王身边亲信,不该说的话他不会透露半个字。”
刘医睡得正香时被人从床上挖起来直接塞进马车,一路风驰电掣送到这里,下地时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走进屋就闻见一室女子身上的馨香,且宸王就站在床边,帐幔还拉得死紧。
想起这处庄子上住着谁,心头禁不住一阵猛跳。
众所周知,首辅夫人负气离家出走,就是被顺德公主安置在西华山的温泉山庄里。
这处庄子虽是宸王的,可这些年一直是顺德公主打理,最近更是连宗□□登记的名字都改了。在任何人眼里,宸王跟封夫人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刘温。”宁宸澜冷着脸,提醒他:“给夫人把脉。”
帐幔里探出只纤细手腕,青色衣袖掩映着莹白,一只白玉镯子荡在腕上,勾起无边姝色。
单是一只手,已足够令男人心驰神往,不怪乎连一向不爱女色的宸王都……
“夫人最近是否感到夜里睡不安稳,白天又身子虚软无力?”刘温诊脉之后,退后一步,态度恭敬的垂首问道。
裴妍坐起,身上裹了一床毛毯,仍觉得有些冷,应道:“是比较容易困倦。”
刘温又说:“夫人体感风寒,吃两副药就会好,只是下官方才把脉,感觉夫人气血阻塞,是忧思过甚之相,这点还得请夫人自己放宽心,别凡事都憋在心里为好。”
宁宸澜面色变得略凝重,送刘温出去后,又唤了全福过来:“为何她夜里睡不安稳,你倒是告诉本王,究竟是怎么伺候人的。”
全福之前就已经吃了一顿挂落,当即跪了下来,哀声道:“殿下息怒,都是奴才的错。只是夫人夜里一直都睡得极好,直到搬进殿下的琼台夜月后,因时刻担心有蛇,因此难以安枕,连带白天用膳食欲都差了很多。”
全福说完,抬头小心翼翼看宸王脸色。
天光刚泛出鱼肚白,宁宸澜眼神里几分挫败情绪,挥手让全福退下去。
几度深呼吸后,他推门进去,见帐幔仍将床上娇影遮掩得严严实实,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沉默了好一阵。
听着她的呼吸声,感觉彼此都有些紧张。
过了会儿,他拉开帐子,看向床头抱着被子屈膝而坐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