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延在长泓书房四下翻找文书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一些脚步的动静,苏延心里咯噔一下,“噌”地一跃而起,悄无声息地藏身在了梁柱之上。
“吱呀”一声,一只穿着银青缎子翘头鞋的小脚先探了进来,撩起的裙摆下,少女白皙的小腿,若儿童的手臂一般不堪一折,紧接着,一身春水碧裙的少女,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苏延看着那猫着腰的少女,心中一动,是她!
早上差点骑马撞上自己那个姑娘,建安第三绝吗?长大姑娘换了女装,也挺清丽脱俗的。
长亭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房换回来早间的装扮,虽然她厌烦这样打扮,可老头儿坚持要她这样穿,女孩子,怎么能没几套体面的打扮?
长亭用钥匙打开了书桌旁边的一个红木五斗小柜,从第五层取出了一本册子揣到怀里,而后将另一本册子复又放回了柜中。
做完这一切后,长亭舒了口气,再度锁上了柜子,而后到书架上随便拿了一本《诗经》,就悄悄从书房离去了。
少女离去后,苏延方从屋梁上落下,来到少女放册子的五斗柜前,观察着那一把小锁,随后,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撬锁工具,手指如白鸟般飞快的上下飞舞着。
不多时,铜锁应声而开。
苏延取出册子翻看着,不过是些府中账务的记录,看起来也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应该是明帐,只不过却有一条固定的支出引起了苏延的好奇。
齐州?他们每隔几个月就会往齐州送一些钱粮丝帛?
苏延手指摸着下巴,又将账本锁回了柜中,仿佛从来没有打开过。
比起这里存放的流水账,他还是更好奇那位长大姑娘拿走的记了什么。
…………
长亭回房后,便赶紧打开了枕头后置物柜下的暗格,把换回的账本悄悄放了进去。
前两天对公账后,早上不留神放错了自己的账本,幸亏发现及时,老头儿还没来得及看。
暗格隐秘,连锁具都是精心设计,况且又是在女子闺房,床榻之上,没有人会想到她的小金库藏于此。
房顶上,苏延轻轻掀开了几片瓦,往屋里观察着,见少女把账本锁入床头的暗格后,心中就琢磨着怎么把它偷出来看一看。
放好账本后,长亭松了口气,坐到榻上拿着阿宝绣了一半的花,装模作样的继续绣着。
阿宝从外边端着刚熬好的陈皮梅子茶轻轻走了进来,给她倒了一杯后,好奇道:“苏二公子给姑娘找的对象怎么样?”
苏延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苏湛在给这长大姑娘找对象?话本里他俩不是一对吗?
一听这话,长亭就来气,愤愤道:“歪瓜裂枣,难登大雅。”
“不该啊,苏二公子要是比着自己找,也不至于太差啊!”阿宝隐隐吃惊。
“他要是比着自己找,那才是真正的惨不忍睹呢。”长亭戳着绷子上的花,想起苏湛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身子抖了一下。
阿宝吃惊道:“怎么可能,看看苏二公子多受欢迎啊,每次出行街道都能被建安的待嫁少女堵满。”
“那是她们眼瞎,真不知道她们迷恋苏湛啥。”长亭轻嘲一笑,“明知道苏湛那样的身份是绝不会娶她们的。”
阿宝认真道:“姑娘这就不懂了,不说家世,光凭苏二公子的脸,就足够万千少女倾倒了!何况,他还是司徒之子,嫁到司徒府做妾,那也是给家里长脸,光耀门楣的妾!”
房顶的苏延,忍不住“扑哧”一笑。
长亭嘴角一抽,果然,她跟阿宝的脑回路,不在一个层面。
她想不通,为啥真有人愿意上赶着给苏湛这游手好闲的废物做妾,就因为他长的好看?
如果肯做妾,为何不去追逐苏湛的大哥苏渊?那才是司徒府正儿八经的世子,前途无限呐!
“那是她们没有见过苏湛的大哥苏渊,否则,谁会看上苏湛那个草包傻蛋?”长亭嗤笑道。
屋顶的苏延听到苏渊的名字时,明显眼神一滞,大哥啊……
“苏大公子是何等矜贵,哪有苏二公子接地气儿?”阿宝挠挠头,其实,她也没见过苏渊,她能想象的世家公子最美好的形象,也就苏湛那模样了。
长亭抿唇一笑,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苏渊的时候,长身玉立,鬓眉如漆,披着白领狐裘大氅,温雅从容自微雪中向苏湛走来的模样,真真神仙中人一般!
那才是真正的世家公子,兰陵苏氏的体面!
站在他面前,长亭如同浮沉于他耀眼光影中的纤尘,微小而渺茫。
他对着长亭笑了一下,长亭恍然觉得这三冬的冰雪都在他的一笑中消融,春光袭卷!
那一刻,她才知道为何建安城的女子都会如此迷恋苏湛,大概因为早早扛起家业的苏渊在她们的眼中,太过遥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