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哗啦!
瓢泼大雨从夜空中倾倒,砸落在柳花明身上,哪怕是顶级强者遭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势和消耗,尤其是信心被前所未有的打击,莫说是这么凶的雨,就是一阵清风也得吹倒。
但还是那句话,他是柳花明。
柳花明就那么跪在别院门口,任凭风吹雨打,任凭伤势恶化,眼皮都不眨一下。
面前。
四个金衣卫石雕一样守着,他们明明站着,明明以俯视之姿,但在这位面前,却自觉矮了一分,甚至带有一丝惊惧。
可不论如何,他们身后是别院,是浩然门居住之地,是那位护国——无敌先生所在。
还有他那位躺着秒杀柳花明的师弟!
他们又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四个金衣卫挺胸抬头,睥睨地上的瀛国天才剑客,其中一人冷笑道:“论剑术,我免国是你瀛国的祖宗!”
柳花明没有辩解什么,他并不关心这些,免国是瀛国的祖宗也罢,敌人也罢,跟他无关。
他只关心门里面的人。
确切的说,只关心那个样貌普普通通,实则惊为天人的陈无敌,他也想剑术无敌!
别院内。
浩然门一行劫后余生,赏着雨景,吃着火锅唱着歌,一来庆祝不用被砍头了,二来庆祝浩然十哲成立!
段水流作为刀圣并不在其中,曾表达对此不满,可谁让他是师父呢。
不过这样也越发能凸显他强大的地位和实力。
他老段是十哲之师,一代刀圣!
“师父,那个柳花明还是柳叶明的瀛国人好像在门口跪着,不知打得什么主意!”
有弟子说。
另一个弟子大咧咧道:“能打什么主意?不就是跪求收留,舔着脸想加入我们浩然门么!”
“是滴!无非就是想偷学二师兄的剑术,他想得美!二师兄的剑术岂能轻易传人?”
咚咚。
孟宿将吃干净的鸡骨头在担架上敲了敲,不悦道:“什么我的剑法?是大师兄的!”
一听这话,众人齐齐看向细嚼慢咽的陈非群。
大多数只知道昼夜刀法的后十二式是陈非群教的,但只有孟宿清楚,他之所以能修炼出剑元,关键还是在他这位大师兄!
他的大师兄绝不简单!
姜若初轻啜口宫廷特贡的蜜酒,建议道:“大师兄,要不把那柳花明拉进伙,也算是个不错的战力!”
这话就很实际了。
他们浩然十哲名号很大,但真正能打的就孟宿一个,其他人都是咸鱼,混子一群。
经历过这么多次危机,大家太清楚了,实力才是一切,能多一个柳花明这种级别的强者,对浩然门是莫大的加持!
陈非群夹了颗花生米咀嚼:“你对不错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人太多浪费粮食。”
“……”
众人无语,以前就不说了,现在咱缺那点粮食?
陈非群放下筷子,看向吃个不停的段水流:“师父,十个崽够了,别又招致什么麻烦。”
水轻秋呛了下。
这是在说她,敲打呢!
……
次日清晨。
雨基本停了,柳花明依旧跪着,脸色苍白,有金衣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还是有点冷的。
这时统领郁正阳走了过来,带着一个风尘仆仆、忐忑不安的老人,说是有事求见。
浩然门一行从睡梦中醒来,对被这么早被打扰感到不悦。
“陶伯!”
姜若初揉了揉惺忪睡眼,眼睛一亮,赶紧迎上去,一把扶住老人,“你怎么跑到朝京来了!”
“小姐!”
老人老泪纵横。
她介绍该老人是她家里的仆人。
“仆人?”
要知道能来浩然门的基本都是穷得叮当都不响的落魄之人,能有仆人证明家境还没那么不堪。
陈非群是知道些情况的。
原来姜若初原本是羽州姜家人,一说起这事,所有弟子瞪大眼睛望着自家三师姐。
“是那个羽州两大家族的姜家吗?”
有弟子问。
“是的!”
姜若初点头,种种往事涌上心头,一时感慨万千,气质也在这一刻有了些许转变。
“天!”
弟子们惊异万分。
作为免国十四州的羽州,比秉州还要大许多,其中数姜家和索家实力雄厚,声威滔天。
姜若初妥妥的豪门之女,名门千金,甩水轻秋这个所谓的千金小姐不知多少条街。
又有人忍不住问:“那三师姐,你放着姜家不待不远千里跑居州淮县那旮旯角干嘛?”
“唉!”
陶伯重重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小姐两岁时姑老爷就不再了,母女相依,被姜家所欺,步步紧逼,待遇一削再削,到最后基本无法修炼,只能勉强保证基本生活。”
“等小姐岁数稍微大些,亭亭玉立,容貌姣好,姜家就迫不及待地要将她嫁出去!”
“小姐不从便逃了出去,这一逃就是整整九年!”
一边说着,这位老仆一边不断擦眼泪。
众人心中不平,但也有理智的弟子问:“三师姐,我随便说的,既然姜家如此绝情,那为什么不嫁到外面,脱离苦海呢,反而逃婚?”
“他么又不是你嫁!”
立刻有弟子呵斥,“三师姐是什么人?心高气傲,美得冒泡,岂能随随便便嫁人?”
陶伯被姜若初扶着坐下,喝了口清甜的泉水这才道:“若是一般人小姐嫁也就嫁了,但姜家要小姐嫁的人是副州牧之子!”
诸人更加不解。
水轻秋开口:“那还不好?还是说那副州牧之子是残疾?废物?丑八怪?神经病?”
陶伯摇头:“都不是,对方天赋强大,实力超群,容貌也不差,但他是盘国人!”
这可把众人一惊。
“您说的是羽州吗?羽州副州牧之子怎么能是盘国人?难不成副州牧也是盘国人?”
一个弟子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
羽州属于免国,这点毫无疑问。
段水流摸了摸肚子,说:“其他州可能不会,但羽州地理位置特殊,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对!”
陶伯呲牙,“羽州地广域大,按理说绝不可能出现这等事,可羽州位于我免国西南边境,与盘国接壤,盘国的手能伸得进来!而且早就一手遮天!老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孟宿轻吐口气:“早听说我免国风雨飘摇,没想到已到了如此地步,内忧外患,唉……”
他清楚居州、秉州等临近的几个州互相有摩擦,而且有自立的想法,但真的想自立太难。
而羽州,现在看起来没有自立实则已经自立,或者准确的说已沦为盘国进攻免国的跳板!
陶伯继续说着。
副州牧叫庞寻,其子名叫庞醒。
九年前庞寻还远不是羽州副州牧,因为那会儿百姓对盘国敌视严重,视若世仇。
但随着盘国一步步渗透,在羽州政治、军事、民生、经济、思想等各个方面对羽州完成掌控。
随着时间的推移,羽州人对盘国没有那么强的排斥,而这时庞寻这个盘国人就上位了。
他虽然是副州牧,可谁都知道他才是如今羽州真正的掌控者!
姜家早年料想到了这一种可能,因此才要和庞寻联姻,当然了,姜家并非姜若初这一个女儿。
还有不少比她优秀的。
但那时情况不明了,且要顾及舆论,避免被百姓唾沫腥子淹死,因此就选了姜若初这个父亲早殁,势单力薄,在家族遭尽欺负的边缘小姐,以做两手准备。
姜家如意算盘打得响亮,但这装婚事说小了是媚外,说大了就是卖国!
还是嫁给仇国!
而用姜若初的话说:勾栏的娼女都有死不从盘国强盗的爱国烈女,她难道还不如娼女?
所以她逃婚了!
听完。
所有人沉默了,望着往日里严厉勤省的三师姐,敬佩,惭愧,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姜若初耸耸肩:“别那么看着我,我要不逃婚也遇不到师父、大师兄、二师兄还有你们!我幸运多了!”
她一笑而过,转为严肃,问陶伯:“陶伯,是不是我娘出什么事了?她身体一直都不好。”
姜若初当时年芳十七,为自己想得多些,少顾及了母亲,她能想象得到得知她逃婚,姜家人会怎么对付母亲。
这让她无比自责,晚上经常做噩梦,梦见母亲被姜家那些人非人般对待,折磨。
但她始终没有回去。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无数次想管他呢,要不就回去嫁了,国家大事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何必自个找罪受?
然而。
临离开姜家前,母亲曾用剪子抵在咽喉威胁她道:“头可断,血可流,我免国人不能没骨气!你若回来,娘就自尽!”
这些震耳之言不断在姜若初耳中回响,直到她听见陶伯嚎啕大哭地说:“夫人……夫人她病情危机,只剩一口气了!”
“啊!”
姜若初脑袋一震,一头栽倒下去。
“三师姐!”
“小姐!”
弟子们猝不及防,赶紧去查看,姜若初气血全无,昏死过去,闭着的双眼血泪流淌。
“师父快看看三师姐!”
有弟子急呼。
段水流凑了上来,搭脉片刻道:“一时急血攻心,问题不大,抬你们三师姐进去休息。”
姜若初被抬走了,担架上,孟宿隔空一拳将一座假山轰得四分五裂,手又无力地耷拉下去。
“去羽州!找姜家算账!”
他低吼道。
段水流格外冷静,幽声道:“羽州现在是龙潭虎穴,去容易,可能不能活是个问题,更不要提算账了。”
旁边。
一直没吱声的郁正阳附和:“对,羽州已几乎被盘国掌控,又毗邻盘国,一切还得从长计议啊!”
孟宿咬牙:“人都要没了还从个屁的长!”
段水流看向陈非群:“非群你说呢?”
陈非群慢悠悠坐下,指了指急吼吼的孟宿:“你就是个急性子,急能解决得了问题?”
孟宿低头,恨自己站不起来。
陈非群沉吟片刻,问郁正阳:“郁统领,上次驮我们进京的那只大鹏还在朝京吗?”
“在,它之前受伤,一直在接受治疗。”
郁正阳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