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易抬眸望着采灯,神情恍惚一下,转而肆意扬笑,红绳拂面,好不洒脱。
安魂半途,不可断。
采灯似乎感觉到灯灵渐散,顿时收起满心杂想,抱起采灯便要逃走,可已经来不及。
那繁复明灯忽然脱离采灯香怀,缓缓飘到二人上方,散发灵力,灯芯愈发微弱,且灯上的千盏灯图渐渐消失,一盏灯一盏灯地消失。
采灯想施展灵力将灯拿下,可惜徒劳。看向正在抚琴的从易,采灯忽然跪下,叩着头,声带哭腔:“婉婉,我求求你,放了他吧,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婉婉,我求求你了,婉婉。”
从易虽然不解采灯要唤自己为婉婉?不过,于公于私,今日,千盏灯必须消散,怨灵必须安魂,赵良有必须转生。
采灯见从易没有停下的意思,扑上琴去,却被琴音弹开,倒在地上。
“婉婉,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贪恋凡尘姻缘,可是你不要让良有死好不好,等我将他重塑身形后,我再自行了断,以赎我的罪过。好不好,婉婉?我求你了,采灯求你了。”
采灯不停地磕头,额头已出现鲜血,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萧从易眼睛一闭,加快节奏,漂浮在空中的明灯灯面上的灯图越来越少。
采灯看着急红了眼,忽然怨气四起,掌心冒出灯烛,这是她的本体,向从易击去:“你不是婉婉,婉婉定不会这样,你是故意将我骗来此地的,我要杀了你。”
萧从易抱起琴,飞身一跃,立在一处,斜放凤尾琴,玉指不停,声音响起:“我的确不是什么婉婉,我昨晚便告诉过你,我叫萧从易。另外,我今日所为,都是受赵公子所托,你若真为他想,便应随了他去。你也知道,他是个正直得不行的人,你这样,岂不让他比死还难受?”
冷绝琴音骤响,从易皱着眉看着采灯。
采灯盯着从易,听不进去任何话语,渐渐魔怔:“都是你逼我的。”蓦然,采灯捏碎掌心灯烛,灯烛化为一道利刃,青光乍现,向从易刺去。
从易将琴推到半空,抽出缠木刀,抵在眼前。感受到强大的怨气,缠木发烫,纹理间有暗光浮动,青光利刃被缠木抵在纹间。
“我的本体便是世间情爱之人结成的逆光化为灯烛,都说这世间最能暖人心的便是这情爱,最能寒人心的也是这情爱,如今,你逼我至此,我便用这执念伤你。”采灯吐出一口血,神情悲怆。
“你是疯了,我这般做便是为了留你一命,你若是自毁元神,岂不是辜负了赵公子的一番苦心!”
采灯转而盯着几近暗灭的灯,不顾形象质问着:“你说是为我好,可你最近连出来见我的勇气也没有,你就是个懦夫!赵良有,你出来见我一面可好,灯儿很想你,你出来好不好?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采灯忽然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跪坐在地上,捶打自己,秀发凌乱。
一旁的从易一晃神,便觉眉心一痛,回过神来,将青光利刃打入采灯体内,飞身抱下凤尾琴,敛敛心神,重新弹起曲来。
当采灯上只剩下最后一盏灯图时,从易停下了弹奏,换为安魂曲。
采灯含着眼泪看着它,喃喃说道:“你连最后一眼也不愿见我吗?”
许是不忍,赵良有渐渐出现在半空中,只是用魁梧的背影对着采灯,虽然看不见神情,也知道,他很是颓然。
“你为何不正脸看我?是在怨我吗?”
“灯儿,我从未怨过你,认识你并欢喜你,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