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司马攸为子后,若是司马师能够活的更长一些,那么继承江山的无疑会是司马攸。毕竟他死的时候才四十八岁,相比于父亲司马懿、叔父司马孚并不算高寿。
司马师死后,司马攸不过十岁。司马氏处于篡权立国的前夜,为了家族的安危,掌权的人选只能是司马昭。然而即便是司马昭,也认为自己受之有愧,家族的基业都是大哥打下来的。每每自谓“此景王之天下也,吾何与焉。”
司马昭想要自摄相位,等自己百年之后,再将江山传给大哥一系。每次见到司马攸,都会抚床叹息:“此桃符座也”。数次想要立司马攸为太子,然而终归还是在去世前三个月将世子之位给了司马炎。
所谓赢者通吃,输者出局。事情到了这一步,原本也该结束了。然而偏偏司马炎长子司马轨早夭,次子司马衷弱智。
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更可笑的是,由于司马氏的江山来路不正,所以整个大晋朝廷对礼法有着近乎病态的崇尚。按照一般的逻辑,既然太子司马衷愚痴不足以视事,那就别立旁子,比如说老三南阳王司马柬。虽然自古号称“立嫡以长不以贤”,但以往诸帝废长立幼也不是没有,未必就带来动乱。
比如说后汉光武帝刘秀,便废掉了长子刘疆的太子之位,别立为东海王,另立四子刘庄为太子,最终反而成就了“明章之治”。
所以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废长立幼”,而在于司马炎当初便是拿“立嫡以长不以贤”为借口杜绝了弟弟司马攸的进阶之路。若是别立旁子,无异于自我否定帝位的合法性!
司马炎若真是遵循礼法,也不会以“传弟不传子”的手段削弱了安平国。
大晋建立的时候,司马孚一系十人封王,司马孚为太宰、司马望为司徒。司马孚作为安平王,更是食邑四万户,位冠诸王。
然而当司马孚去世的时候,长子司马邕、长孙司马崇均已先他而逝,司马炎却将安平王的爵位给了司马崇的弟弟司马隆。没几年司马隆死了,他又将封爵给了司马隆的弟弟司马敦。
他总是在上一任安平王死后,让他的弟弟来继承封爵,而不是采用礼法所规定的“嫡长子继承制”。这么做的原因,就是让司马孚这一系的继承谱系变得混乱,尽可能地引发这一系的家庭矛盾,从而削弱这一分支的凝聚力。
通过一系列运作,安平国从一个食邑四万户的大国,一步步沦落为食邑一万户的中等封国。
张韬想到司马炎兄弟的种种传闻,不由摇头苦笑。
公允地说,司马炎对待司马攸还算厚道。对于这个弟弟,除了自己的帝位,能给的几乎都给了。而司马攸做人做事也一直战战兢兢,极度洁身自好。
比如说,当初司马攸受封为“齐王”,按照规定,藩王可以自选封国官员。但是司马攸坚持齐国的官员由朝廷任命,自己不做安排,以示坦荡。
再比如封国的开支一般都是朝廷负责,司马攸却上书说齐国的开支由封地赋税支付,不需要加重朝廷负担。
而司马炎除了让司马攸列于铭飨,还先后让他做骠骑将军、太子太傅、司空。很显然是在传递一个信息:我百年以后,我儿子做皇帝,你做顾命大臣、摄政王。
但是很显然,表面上的兄友弟恭无法弥补潜在的争端,二人都不自主地被时势裹挟着往前走。
张韬想到裴浚之死,当下便道:“二哥的消息中,是否有人在污蔑小弟,说是裴浚死于鹊桥仙的饮食?”
张韪叹了一口气:“裴浚向来有服‘寒食散’的习惯,以为兄看来,他的死多半与‘寒食散’有关。只是他从你鹊桥仙酒醉后回府,你多少也脱不了干系。”
“寒食散?”
“对。裴浚会有今日,为兄一点也不奇怪。你可知道,当初司空裴秀也是死于寒食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