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好门,钥匙放进包里,垂在身侧的手跟苍蝇搓腿似的搓了两下,路柠动作飞快,从他手中解救下自己的酸奶。
单手将碎发别到耳后,路柠扬起一抹完美的笑容,礼貌疏离:“谢谢秦老师。”
说完,路柠抬脚就想走。
秦戍忽然低低开口,因为烧刚退下去,说话时泛着磁性的颗粒感。
“昨天也多谢路老师。”
路柠:“不客气。”
路柠个子不高,今天穿了一双增高鞋,堪堪到一米六五的水平,而秦戍足足比她高了二十公分,两人说话时,秦戍总微低着头,很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听徐川说,”秦戍拖长了语调,半眯着眸子,眼中划过暗光,“我昨天给路老师添了不少麻烦。”
路柠眨了两下眼,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还好。”
秦戍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嗯,我一生病就又吵又闹,跟混世魔王一样。”
“咳咳——”路柠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就是随口一说。”
糊弄完,路柠心想,以后再也不能在徐川面前说什么了,这个男人嘴太碎,心眼小,爱打小报告。
走廊狭窄,秦戍干脆靠在身后的门上,双手环在胸前,他今日一身休闲的藏蓝色丝绸衬衫,袖口处缀一颗蓝宝石,清衿优雅。
“徐川还告诉我,路老师说我这是以前的毛病,”他嘴角含笑,眼尾微微上扬,天生的距离感消减很多,“不过,我怎么不记得我以前在你面前生过病?”
两人头一次面对面提以前,路柠心尖一跳,但看秦戍都已经那么坦荡,路柠的心态也开始直接摆烂。
不就是以前吗?
提就提。
但这么一提,路柠才觉出不对劲。
他们谈恋爱的一年里,秦戍的确没生过病,身体素质极好。
倒是路柠,每个月都得去一次医院,发烧感冒、吃坏肚子算是轻的,过敏、急性肠胃炎、低血糖晕倒这种不大不小的病也有。她一生病还爱闹,这不吃那不吃,或者想吃的根本就不能吃,而秦戍每次都耐着性子安抚她,哄小孩儿一样,陪她在医院里度过许多个夜。
看来也没什么好提的。
路柠的回忆及时刹车,就多余在这跟他浪费时间说话。
她又想走了。
这次,秦戍以拳抵唇,认真思考了下,很真诚地说:“不管怎么样,还是给路老师添了很大的麻烦,不如,送路老师一张我的签名海报,作为答谢。”
路柠眼皮跳了跳,说:“秦老师私下,似乎和银幕上很不一样。”
更不要脸了。
不过这句话她藏着没说。
秦戍笑开了,有几分当年吊儿郎当的纨绔之气。
他语调轻扬:“都是人设。”
-
来到研究所实验室,路柠把包往实验台上一扔,连实验服都没来得及换,先骂了一句:“辣椒面撒隔壁。”
方年年和沈词安都在,听见动静,齐齐望过来,异口同声:“又看秦戍的新闻了?”
实在不怪他们这样问,而是路柠究竟有多讨厌秦戍,他们是最清楚的。
说起秦戍成名,应该还是三年前。
那时候路柠已经在研究所待了一年,有一天,路柠在做实验等待的间隙和大家一起摸鱼玩手机,刷到了秦戍的新闻,彼时秦戍刚出道,微博粉丝才几百,路柠就已经成为了他的黑粉。
一向乖软可人的小师妹第一次骂了人,并且每逢看到秦戍的消息,都会狠狠关掉手机,骂一句:“辣椒面撒隔壁。”
就这样,路柠骂了他三年,从秦戍名不见经传,到如今名满天下的顶流影帝。
当黑粉都这样执着,可见怨念之深。
听见方沈二人的问话,路柠摇头:“一大早的没来得及看新闻。”
方年年哦了一声,刚想说那你骂什么,只听路柠又说:“看到了本人。”
方沈二人同时坐直了身子,人类爱看热闹的本质在实验室里展露无余。
但路柠没再说什么更劲爆的消息,她换上头天晚上灭菌好的实验服,拿出一次性橡胶手套,往手上戴的时候,还能听见因为撕扯回弹而产生的噼啪声。
这动作不像是去做实验,更像是去解剖。
还是拿菜刀解剖。
趁着路柠去超净实验台前工作,方年年悄悄附在沈词安耳边低声说:
“快去,把那些有毒的试剂都放柜子里锁起来。”
沈词安:“锁起来干什么,你不用了?”
方年年:“啧,以防万一,你没看见小师妹早上才刚碰见秦戍,现在拿移液枪的样子就像是拿机关枪吗?”
沈词安偷偷往操作台那瞟了一眼。
无菌枪头用过一次就要换,轻按一下按钮就会自动弹掉。而路柠换枪头时,动作和专业狙击手装弹上膛一样带有凌厉杀气,枪头弹进塑料桶里,塑料桶都得原地晃悠两下。
沈词安咽了口口水,方年年幽灵似的在他耳边说:“不能眼看小师妹把路走窄了,去,都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