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下来,反叫萧梧叶品出了些个不对劲,细细一想,越觉不应当。
什么叫做……没看到?
“寒哥!”
程飞被她们闹得无可奈何,当下仿佛见到一个影子从车前闪过,捺不住叫出声道:“人、人!车前有人!”
萧送寒下意识地立即点踩了刹车。
吱地一声,机械摩擦刺耳划破寂静深夜。
……
从京港澳高速一路过来,萧送寒和萧享琳轮换开车,白天车多,车速上不来,但到了后半夜,尤其是进入二广高速后,车况单一,萧送寒的车速平均不低于110码。
现在是凌晨四点多,刚进湖南地界。
车机轰轰隆隆,压制了分贝低鸣,萧送寒将车缓缓别入应急车道,打开双闪停下。
“怎么了飞飞?”
程飞扒开窗户朝车外望,刚才驰骋而过,正经过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匝道,树也不算多,只是黑黢黢的,视线并不友好。
“我刚好像……看见两个人影子,不对,也好像就一个人影子,怎么形容呢,也可能不是人,突然扑车脸上了的感觉,我眼前一黑……”
难为他成段成段地往外蹦词。
萧享琳不等他说完就摇下车窗探头去看,道边确实很宽阔,景观树栽种下去没多久,夜色下原野空旷透出点点片片,看起来,这澧水两岸的夜风倒是比程飞的见闻更抓人。
“飞飞,形容不出来,别不是眼花吧?”
没这么丢过人,程飞想力证自己并非没有言语组织力,坚持努力去回忆刚才那么一下。
刚才那一下,吓得他浑身冷汗。
“对了,好像是一个人,背上还有一个,一背一!我就觉得它个儿高,两个头!”
萧送寒检查完车的四周,见完好无损,便重新上车打燃了火,轻点油门。
“可能是哪里的过境旅客,不想进客运站所以在匝道下了车,如果真撞到什么,开车的人不会没有感觉,我看了一下,车身没刮擦,想必是车速快了,又有迎面来的货车灯光给到了侧影,应该是视线差。”
黑白相替的时辰,长时间行车或坐车的结果,势必会有些视觉疲劳。
萧送寒揉揉眉心,给自己撬开一罐东鹏特饮。
程飞不再纠结了。
倒是萧享琳,这会儿鬼使神差地嘟哝了一句:“这个点,什么人在这种小匝道下车,背上还得背着一个人,莫名其妙!”
程飞听完心又一悬,大脑转动,飞速调出了一部与刚才情形对应的电影。
注意力从木牌子慢慢转回来的萧梧叶也想到了,是本山大叔早些年演的——《落叶归根》。
里面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工友死后,本山大叔一路想尽办法将他的遗体背回老家。
车上的四个人大概都想到了,毕竟这儿是湖南,听说湖南过去有种特殊又神秘的职业,叫做赶尸人。
“不是……咱们即便不是青春偶像剧,也应该是家庭伦理剧吧?怎么突然就神神叨叨,搞迷信悬疑这一套……能不能把念头收回来?”
萧享琳大概是林正英系的老电影看太多了,不明白这在过去乃是个“正儿八百”的职业。
想是又想,她打开手机播放器,调出收藏夹里吃灰的“金刚经”调到最大音。
*
6月27日一早,经过长途跋涉几番倒班,萧送寒几人终于开进了张家界白竹湾。
306省道上,几辆型号各异的汽车在晨风霞云中穿梭飞驰,靠近武陵源区,山峦锦绣不能与国家5A景区相比,但沿途风景至少共享一半,长够了颜色的青松,开得色彩稍逊的不知名的野藤花,时而盘附在绝壁上,有时又被溪流河塘隔绝在十米开外,晨曦朦胧,斑斓多姿。
老家在白竹湾和梅花水库之交,从两岔溪和板坪村左拐,进入一条小路。
这几年来,乡村公路按双车道标准连接了不少星罗棋布,拐进朝西北方向再开个十多分钟,就是萧寄明父亲,还有祖祖辈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老宅边挨着水库不远,这里植被茂密,降水充沛,地势低洼平缓处从前是溪流冲积地,种过庄稼,现在改成了果园。
房子则安置在半山坡上能尽收一切于眼底的地方,像推平的网球场,用遮天的林荫道将公路与院子大铁门链接起来,长了近百年的大古树伸展枝丫把铁制门头遮住,留两盏古香古色的照明灯筒,平时极少有人走动。
车子前前后后抵达,不约而同打开双闪适停在曲径小道尽头。
到了终点才发现,几辆车子奔的原来都是同一个目的地。
*
夏谨言的车换郭益在开,停在萧送寒后面。
后边陆续抵达跟着的两辆,也不知道是哪位来客正坐在里边。
一行素衣装扮的居士,约摸七八号人,踩着十方鞋轻装上阵,一路娓娓步行而来,看到有人有车喜出望外,其中带队的老师傅顺手就敲开了停在最末等进门一辆。
“咦,这不是……空瞳师父嘛!”
车后座的人短须无发,五十上下,行僧打扮。
往车窗看了这浩浩荡荡队伍一眼,嘴一呲,从疑惑无缝衔接到回忆状:
“马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