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少女呆呆地没有回话,太宰治笑了笑。
运气好一些的,会变成“奴隶”。从此被剥夺人格,从现代社会中完全脱出。
运气差的,心肝脾脏都会变成可供买卖的商品。
这就是他们现在所面对的事实。
心见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多坚强的人,一直支撑着她保持镇定的是始终有办法和她保持联络通讯的警方和不停安慰她的诸伏学长。
没关系。
她有后援。
她会得救的。
是这个大前提使她在这个牢笼里鼓起勇气、竭力遏制因为恐惧而不停震颤的身体。
眼前的少年却镇定自若,仿若置身事外。
“你不怕吗?”心见忍不住开口问他。
“怕?”黑发微卷的少年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他的面容稚嫩清秀,看上去柔软可欺。
思考了片刻,他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啊……我讨厌痛楚,被分.尸买卖器官确实不是什么好的死法呢。”
他把一切都说的太轻松了。
为什么能这么冷静呢?
心见被他的这份与众不同吸引,忍不住想窥探他真实的情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见意识到自己和正常人有一些不同。
她是一个很敏感的人,身边的人都知道她的共情能力过强,很容易就会被一些电影或是什么社会新闻触动情绪开关,从而和素未相识的人产生共鸣般的惺惺相惜。
这原本并不特殊。
大部分的正常人都拥有能与他人共情的同理心。
人们会对不幸者感到同情、会为成功者感到喜悦,这都是出于人们个人意志所产生的情感。人们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为谁而哭、为谁而笑。
而心见的「共情」是一种情绪的完全嫁接,完全凌驾于常理和科学之上。
心见害怕这样的不同寻常会让她变成人群中的异类,到时连武侦高中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也很少去使用。
她失去过太多,不想连最后一点容身之地都守不住。
而现在,太宰治勾起了她使用这份不同寻常的欲.望。
他的内心是否真如他所表现的那样平静?
然而她失败了。
触摸到少年冰凉的体温,她没能调度自己的能力。
心见下意识迷茫地抬头去看少年的表情。
少年拥有一双漂亮的鸢色眼睛,只是眼神里夹杂着的嘲弄过于刺眼,烫得心见下意识松开了手。
“我……”她看着少年精致的脸哑然。
贸然用能力去窥探他人的情绪是她有错在先,心见讪讪地收回手低下头:“对不起。”
“你……”
记忆里太宰治的样子逐渐开始模糊不清,心见看着眼前的棋局在视网膜里被打碎重组,最后聚焦成焦灼的棋局。
那个时候……他说了什么?
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心见恍然回神,视线中已是两个人等待她给出走神解释的局面。
心见收了收指尖,捡起她不慎跌落的那颗骑士棋:“抱歉,首领先生棋艺精湛,我有些失态了。”
“三澄小姐自谦了。”坐在少女对面的森鸥外敛下眉梢温和地笑道:“不愧是太宰君推荐的人,和三澄小姐下棋别有一番新意。”
“森先生要是常和小心见下棋才会更惊喜。”一旁的太宰治拾起心见已经被淘汰的棋子将之立于自己面前:“进步可是快到让人怀疑小心见是不是一直在伪装自己,完全的天赋型选手呀。”
他说这话的时候只是无心,但少女的反应不小。她瞳孔晃动、眼神里的光明明灭灭,落子的手顿在半空,嘴角的笑意显得苍白勉强:“我并不是……”
并不是……
没说出口的话卡在喉间,心见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记忆中的几个定格,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曾经也有人这样夸过她。
夸奖她的人惊喜又怜爱:“小小姐学得很快啊,果然是基因里就一脉相承的天赋吗?不愧是宫澄家的孩子。”
她原以为那是美好的开始,却不曾想是一切崩塌之前的伏笔。
如果万事可回头,她宁愿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