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日子里,孟烦还去芳芳的医院里找过她,但是医院新来的护士中,已经没有多少人认识芳芳了,只有护士长范姐还记得这个面目模糊的同事,却根本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但是孟烦还是会每晚都收拾好一盘炒河粉的材料,在一天中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刻。而每当深夜有客人来的时候,他都会期盼的望向门口。
而在这偌大的城市的角落里,一个迟暮的老妪,正痴痴地躺在家里宽大舒适的床上,看着窗外奔涌如海的夕阳。
与她丑陋苍老的容颜完全不相符的是,衣柜里挂满珠光宝气的礼服,床头礼物堆积如山,几乎连那端坐在鲜花中的人偶娃娃都被淹没了。
一本王安忆的小说,摊开丢在老妪的脚下,风吹开书页,恰好停在了《长恨歌》的最后一章:
只有鸽子看见了。这里四十年前的鸽群的子息,它们一代一代的永不中断,繁衍至今,什么都尽收眼底。你听它们咕咕咬咬叫着,人类的夜晚是它们的梦魔。这城市有多少无头案啊,嵌在两点钟和三点钟之间,嵌在这些裂缝般的深长里弄之间,永无出头之日。等到天亮,鸽群高飞,你看那腾起的一刹那,其实是含有惊乍的表情。这些哑证人都血红了双眼,多少沉底的冤情包含在它们心中。那鸽哨分明是哀号,只是因为天宇辽阔,听起来才不那么刺耳,还有一些悠扬。它们盘旋空中,从不远去,是在向这老城市致哀。在新楼林立之间,这些老弄堂真好像一艘沉船,海水退去,露出残骸。
夕阳渐渐显出颓势,暮色笼罩了大地,老妪如枯枝般干枯的脚,变得白润而粉白,像是一节俏生生的藕。
这脚的主人从书上迈过,毫无留恋的走出了卧室。她关上大门,走向楼宇中霓虹璀璨的地方,那欲望和虚荣的尽头。
“叮-----”漆黑的写字楼里,加班的张伟正在上网,一个对话框自动弹了出来,“想飞黄腾达吗?想变成高富帅吗?来找我吧!”
他叼着烟卷,满不在乎的看,网店的主页一个手绘的英俊帅气的男人,他坐拥珠宝和美女,那姿态,就像一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