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船舱都乱成了一锅粥,而此刻在沉在水里的楚白玉,双臂紧紧环住裴予川结实的后背,眼睛缓缓眨了眨,竟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要睡过去。
好累……
他在流血。
楚白玉意识模糊地想,他又后悔了一次。为裴予川挡了这一箭,万一死了他的很多谋划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为了一个不爱他的男人,真的还值得吗?
“楚白玉!楚白玉!”裴予川将昏迷不醒的楚白玉拖上岸,拼命拍打他苍白的脸颊。
楚白玉后背中了一箭,伤口被水泡得浮肿,看着十分触目惊心。
“将军。”云迟带人赶来接应,命众军开船,务必要将乌金石夺回来。
裴予川叫来人先带楚白玉回去疗伤,随后又亲自回到了船上与唐宁汇合。
唐宁几乎杀红了眼,见裴予川来,一刀砍断了楚轩歌身旁侍从的脑袋之后,颤声道:“楚轩歌跳船跑了,南楚军四下逃窜,应该很快都会被我们的人解决掉。”
裴予川嗯了一声:“乌金石都藏在船上吗?他就这点人马,不可能运剩下的两千五百旦乌金石,楚轩歌为人阴险狡诈,他一定还在别处藏了乌金石。”
“活捉他。”裴予川下令道:“其余人打扫战场,清点乌金石。”
不出裴予川所料,船上的乌金石仅有五百旦,剩余的两千旦乌金石如今下落不明,不知被楚轩歌藏在了何处。
沈鸣气的直骂:“妈的,这孙子可真狡猾!咱们损兵折将跟他耗了这么长时间,竟然一半乌金石都没拿到!”
张靖也唉声叹气,“将军,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们已经夺了一千旦乌金石,裴予川沉思片刻,为了以防万一,他先派唐宁带人将这一千旦乌金石运回山阳城,众军原地休整,待捉到楚轩歌后再做打算。
是夜,濉河河岸三十里开外的空地上,北楚军临时再此扎营休整。
军账里,楚白玉悠悠转醒。他想要起身,却一不小心牵动了后背的伤口,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陛下别乱动了。”账帘掀开,裴予川端着一碗热粥进来,冷脸递给楚白玉。
楚白玉没有接,咬着唇瓣道:“你就不能喂我吗……”
他已经不知是多少次主动开口向男人索求了,可即使豁出一张脸皮不要,男人还是无动于衷。
裴予川冷漠道:“不能,再啰嗦你就别喝了。”
楚白玉无奈地伸手接过那碗热粥,小口嘬着,尝出了熟悉的味道之后,脸上总算是染上了几分笑意。
“你以前都主动喂我的。”楚白玉声音不自觉变得温柔动听起来:“你很黏着我,你什么都听我的。你总会做各种小玩意讨好我,从前你再生我气都不会舍得不理我太久……我什么都做不好,从前和你在乡下时,我把你的衣服都缝破了,还故意扎伤自己的手。”
“你只顾着心疼我,衣服都不要了。那么冷的天,我害你挨冻受罪,可我真不想这样的。”
楚白玉低垂着眸,喉咙渐渐哽咽,神情苦涩万分:“总是我欠你的多,现在这样……也算赎罪了。”
陈年旧事被翻腾出来,那原本已经尘封的记忆被迫打开,谁欠谁的,谁又负了谁,一笔一笔乱七八糟的感情债,宛若理不清的红线团,到头来还总要纠缠羁绊。
裴予川眸光平静如纸,不为所动道:“你赎得起吗?你害死我那么多兄弟,那一条命你能赔?”
楚白玉被堵的哑口无言,连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楚白玉,认清你自己吧。现在如果不是我还有能力栓住你这头狼,你早就恨不得咬死我,咬死北楚军,排除异患,好独享你皇帝的宝座了。”
也许是早就看清了眼前这人的劣性,裴予川说这些话时并不愤怒,甚至不带一丝感情。见楚白玉不反驳,裴予川嗤笑了声,转身迈开长腿便要走。
“别走。”楚白玉扑过去抱他的大腿:“你别走!”
“你能不能不要走了……”美人拖着病残之躯,苦苦哀求:“我每天晚上都很想你。”
裴予川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身去,眸光森然:“臣能多问一句吗?陛下每次都这么执着的留臣过夜究竟是为何,如果想要人侍寝的话,也并非臣不可吧?”
楚白玉抬眸望着他,动了动唇,似乎犹豫着该如何说出口。
别人都不行,就只有你……
“你……”楚白玉羞于说出口,气恼地瞪着男人道:“你榆木脑袋,难道就一点都想不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