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所指的男子就住在南城墙边,这里弯弯绕绕、偏远僻静,居住的大多是普通人家。
他家的院子前,歪脖老树从黄土矮墙里伸出,就像逃荒的乞者,尤显出这个家庭的破落。
小秋敲了敲门,稍等了一会儿,开门的是一位头发斑白的婆婆,身体微微佝偻,腿脚不太方便。
“李阿婆,小秋来看你啦。”小秋道。
看见小秋这位小庙护像人,李阿婆的表情有点期待,可又没那么期待,原因就出在周苏这位神身上。
他这么沉睡了好久,都已没人信咯。
犹豫了一会儿,李阿婆道:“是小秋啊,你进来吧。”
进了门,庭院不大,一只母鸡在黄土地上闲逛,昂头瞅了瞅小秋,又低头啄着身下的棒子面。
临近主屋,里面透出一种古怪的中药味,进屋则更甚,实在不太好闻。
李阿婆的儿子名叫李兴,刚成年便出去讨生活,在城外的馆驿里打起零工,偶尔为过路的商人做些额外的服务。
因为李家祖辈都是木奎山中的猎户,对地形很熟,所以李兴这回被怀国的商队雇作带路向导,没想到就遇了大难。
虽说捡了条命回来,但家里跟天塌下没什么区别。
招待小秋坐下,李阿婆便拿起了床头边的药碗,给疯癫的儿子喂起汤药。
这男子此刻正窝在被子里睡觉,眼眶深凹,口唇发紫,眉头不时皱紧几下。
小秋道:“他的状况怎么样了?”
李阿婆一边喂着,一边叹息道:
“他每天就是吃饭睡觉,起来说几句胡话,请的郎中也没法子,说是着了妖怪的道。
“我这苦命的儿,说是跟怀人出趟远门,能赚一大笔佣钱,结果啥也没赚到,还把自己赔进去了。唉,这世道,钱哪儿那么好赚啊?”
钱的确难赚,小秋深有体会,连连点头。
接下来,两人张家长李家短,女人间的日常唠叨,实在没什么意思。
听得烦了,周苏便趁俩人对话的功夫,从小秋胸前的衣襟里探出脑袋,悄悄望向了李兴。
说来也奇,和几天前和小秋试验的时候不同,往来因果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十分模糊,只能隐隐约约能窥出一团黏在他身体上的白雾,似是一种凶戾的妖气。
栖身木雕当中施法不便,周苏只能试到这里。
李阿婆虽然眼神不好,但从小秋怀里冒出的木脑袋还是能看见的,手指着周苏道:“那是什么东西?”
周苏尴尬地缩回小秋怀里,当一切都没发生,小秋低头一看,呵呵笑道:“庙里的法器,您不用在意。”
李阿婆也没深究,只是“哦”了声点点头,毕竟护像人都很厉害就是了,搞出什么名堂都不蹊跷。
便在这时,小秋暗中与周苏沟通起来:“周先生,您觉得这件事怎么样?能处理吗?”
周苏没太犹豫,答应道:“应该可以,把他们接到庙里吧,我再详细观察一下。”
“好。”小秋回道,稍后便把医治李兴的打算告诉了李阿婆。
李阿婆半信半疑地盯着小秋,表情十分惊讶,“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小秋笃定地点点头,“不过得让小李哥单独住在我庙里几天,我要祈神施法,其间不能被干扰。”
对于李阿婆来说,眼下也没别的好办法,不如让周苏这位自在神试一试,或许能成呢。
“好好。”李阿婆站起身子,双手一时不知往哪里摆放,一会儿摸摸裙子,一会儿收拾收拾药碗。
她因为家境贫穷请不起神明保佑,这时好事突然临头,忧心却没完全放下,“那香火钱……”
小秋知道她的顾虑,摆手笑道:“有就有,没有就算啦。若是成了,您帮忙在附近为我的小庙传传名就好。”
李阿婆如释重负,说道:“好好好,这事包在我老婆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