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新月国公主求见。”

“……”

“啊？”

陈修远微微动了下嘴唇，然后又抿紧，良久，悠悠地说道，“本宫已经休息了，算了。”

“等一下，殿下，有关两国邦交，没有晾着客人的道理，若是殿下不愿意与之打交道，妾身可以代劳。”

一个是一国公主，一个是王朝太子妃，身份相当，非常合理。

…………

躺在床上，没有入眠，而是想起今天宴会上，赫加尔布丽弹奏的那首曲子，他的音乐素养有限，觉得好与不好就在于能否让观众听的开心。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沉浸在她的演奏中，那陈修远觉得，称呼她一句大家也是应该的了。

只不过……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他动了动眼皮，余光看见崔尚娴回来了。

崔尚娴整理完毕以后躺在他的身边，见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休息的意思，首先开了口。

“布丽公主是一个很纯粹的人。殿下觉得呢？”

“啊，是啊，太纯粹了，纯粹到格格不入。”

“……殿下觉得她是装的？”

“没有，我希望她是真的。”

记得宴会上有几个公子开了她的玩笑，不知道是哪一句惹得她不快，她当场就严肃着小脸，直截了当地点出来，我不喜欢这个玩笑，请你停止。

他想，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崔尚娴，遇到惹得自己不开心的言论，第一反应都是忍着，不是不在乎，而是各种情形之下容不得自己计较。

所以很多时候都活得憋屈。

人们往往以为自己的忍让是有价值的，心中不断鼓励自己，安慰自己，欺骗自己。陈修远不知道忍耐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头，他倒是想过快言快语的生活，但是他不敢。

就算偶尔发泄性的言语爆发，也只是漫长人生之中的一点点激情。

她眼里没有隐藏什么东西，喜欢就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你，不喜欢就离你远远的，活的直白的很。

“她说，很感激殿下在宴会上指出了她的错误，她说她很喜欢你。”

崔尚娴停顿了一下，“她应该没有在表演。”

宴会上的所有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政治上的较量，充满了虚伪和挣扎，欲把对方除之而后快的疯狂，他到宁愿赫加尔布丽是咬牙切齿装出一副受教了的样子，也不希望她是诚心诚意地对他友善。

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心虚的，是抬不起头的。

“尚娴，她不是政治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政治家的正面是骄傲光彩的，背面是阴暗残忍的。成大事者，手中必有无辜之人的鲜血。

“可是她有想当政治家的父亲和兄弟。”

陈修远没有继续往下说了。他的话说到这里，崔尚娴应该可以听懂。

她紧闭着嘴，手指在陈修远发梢处打着转。

“……天大地大，总有容身之所。”

“若身之所再好，也不过是画地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