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就像是装有定位器似的，不用搜寻，直接瞄准，一步锁定，无处可逃。

神奇般的。

那凌厉的眸子似乎放暖了一些，洞悉一切的眼神又仿佛在田佳好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他还是什么也没有做，便回过头去，可这已经足以让田佳好久久回不过神来。

单修杰醋溜溜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田佳好，你是不是暗恋郑老师？”

田佳好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恨不能踩他一脚，抱起手里的相机，追着大部队而去。

而当单修杰也起步的时候，身旁响起另一个凉飕飕的声音。“是你暗恋田佳好吧？”

单修杰脖颈一僵，谭毓文拖着行李，与他擦肩而过。

……

当晚，在沈校长家的院子里，开了两桌酒席。

尽管支教五人组已经吃过方便面了，还是凑着热闹，每个人都蹭了好几块坨坨肉。

说笑间，田佳好听沈校长给大家一个个介绍。

谭毓文自是不用说了，和郑诚一起来的两个男人分别叫莫楠和刘易阳。刘易阳有一张国字脸，像是比郑诚大上两岁。莫楠则和郑诚一般年纪，看上去比郑诚瘦，袖子底下的腱子肉不比郑诚少。他们三个和沈明德校长的胞弟沈明浩曾一同服役，是感情特别深的战友。

“听说，诚哥的战友，也就是沈校长的弟弟，六年前在他们一起做任务的时候牺牲了。忌日就是八月一日，下个星期三。所以，诚哥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谭毓文小声告诉田佳好。

原来如此，田佳好的心底生出一丝失落。窃窃生出的小心思带了滤镜，全是自己想多了。

单修杰却凑过来问。“那你为什么要来？”

谭毓文摸了摸耳朵上的助听器，故意露出疑惑的表情。“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可不等单修杰出声跟他解释，谭毓文便转过头来对田佳好笑得坏坏的，动作间竟还刻意挡住了单修杰的视线。显然根本就是故意的。

田佳好被他调皮的表情逗笑，第一次和人联合起来欺负人居然有点小开心。

谭毓文继续小声对田佳好说。“其实，我们摄影社团常年受邀跟着支教队参与图像报道。以往诚哥并不会参加，今年居然主动说来帮忙拍摄，我就也跟着过来了。没能跟你们一起走，是因为他要带着物资上路，高铁不方便，所以自驾就会晚一些到。前两天，我们已经给其他支教队都拍摄完毕了，你们这儿是最后一站。”

谭毓文解释得很详细，田佳好还没听完，那有些失落的心又偷偷热了。

视线不自觉又越过篝火，去看那些个喝酒的男人们……

酒过三巡，沈校长喝上了头，红着眼圈勾住刘易阳和莫楠的脖子。“浩子这辈子值了，能有你们这帮好兄弟。”

刘易阳冲沈校长喊了声“哥”，声音意料之外的哽咽了。

莫楠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举起酒杯干直接干了下去。

郑诚在他们当中始终沉默着。

看得出其实他的兄弟们会的手语也不多，天黑了，火光照不清他们几人的表情，郑诚只是跟着喝酒，也不知到底看不看得懂几个兄弟到底在说什么。

此时，竟也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就听沈校长笑着喊了声“好”，便冲郑诚竖了个大拇指。

郑诚笑了，坦然地勾着唇，也冲沈校长竖了竖大拇指。他不说话，可一切尽在不言中。

遥遥偷瞄他的田佳好却有点难过，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胸口闷闷的，就想轻轻抱一抱那座孤独的城。

谭毓文递给她半颗烤土豆。“别担心，那都是诚哥的生死之交。诚哥虽然听不见，但是他都懂。”

……

凑热闹的酒席很快就散场，过来帮忙的莫偔泽小学的老师和支教五人组起身准备告辞了。谭毓文也要跟着往外走。只留下郑诚和沈校长他们四个还没喝尽兴。

田佳好一直抱着郑诚的相机，脚下踌躇。

她尾随在队伍的后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篝火边的郑诚。

这时候，郑诚抓着酒杯抿了一口酒，火光忽的将他的双眸染亮。

那一刻，田佳好肯定没看错，他竟朝她眨了眨眼睛。

田佳好心头瞬间就烧起来，她觉得她看懂了。

他说，先回去，我等会儿就来找你。

好的，我等你。

田佳好在心里默默地回应他，然后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没有人看的见，除了他。

因为他弧度深刻的唇瓣细微地勾了勾。

暗夜里，没有人看得见，也除了她。

此时，原本走在前面的单修杰退后了一步，拍了田佳好一下。“回去了，别磨磨蹭蹭的。”

田佳好“哦”了一声，篝火旁那人便收回了视线。

一步一步往宿舍走。

噗通噗通噗通……

脸颊、脖颈、胸脯……就连捧着相机的手都在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