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孙征淇原本都已经打算留在这里作人质,和大顺军同生共死了,结果却被这样误会,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他这种年纪,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哪里能忍得了?现在也没有一个人可以镇得住他,结果忍一时,越忍越气,最终忍无可忍。
只听“砰”的一声,孙征淇一拳锤在了长桌之上,大声吼道:“我孙征淇生是人杰,死为鬼雄,便是此战死了又如何?”然后又转身看向李来亨,怒目圆睁,斩钉截铁道:
“李将军,匡扶天下,驱除鞑虏,便是此时,若是将军敢战,孙征淇愿为先锋,要死,也是秦王孙可望的儿子第一个死,还轮不到其他人来丢-人-现-眼!”
“说得好!”就在帅府之内一时骇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外又突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喝彩声。
众将闻声,纷纷扭头看去,随即齐刷刷站了起来,眼中便都只剩下了惊讶——高皇后一身戎装,身后更是跟着十几个女兵,一手叉腰,一手扶着腰刀走了进来。
李来亨见高桂英居然来了,当即让出了主位,其他诸将更是噤若寒蝉,直直看着高桂英昂首挺胸走进来,然后端坐在主位之上,没有一个人敢落座。
而高桂英也难得摆了一次架子,环视一圈,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才说道:“先帝仙逝之后,吾好久没穿上战甲了。今日听闻大军即将出征湖南,所以才披上战甲,来此请战!”
“皇后!”众将闻言,直接齐刷刷地跪下,拱手抱拳以对。
高桂英作为永昌皇帝李自成的遗孀,可以说是整个夔东大顺军余部中最德高望重,也是每一个将领都得给面子的人。
只不过,高桂英性子软,李自成死后,便不再过问政事,军事,所以在军中的存在感不高,但她的身份就摆在这里,又有李来亨誓死效忠,所以说话的分量,自然还是在的。
退一步说,就算刘体纯,袁宗第,郝摇旗这些人不认,他们能保证手下的将领不认人家高皇后?若是因此闹了一番,保不齐整个队伍的人心就散了。
所以,就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这三位主事的将领也得卖面子给高桂英!
这一点,高桂英自然是想到了,不然她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诸位将军,平身吧。”高桂英微微挑眉,一面高声说道,一面抬手一挡,阻止了想要开口说话的李来亨,然后才站起身来,说道:
“吾明白诸位将军的担心,时局艰难至此,抗清举步维艰,我数万大军困于此荒山一角,民敝马乏,确实难以一战。可难道大家忘记了吗?忘了先帝,忘了兄弟姊妹,忘了百姓们了吗?”
高桂英深深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背对着众将,又继续说道:“吾能理解大家的担心。可若是因为这些担心,便失了胆气,咱们这数万大军,还不如现在就散了呢!
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就算什么都没有了,也得有一腔热血,也得有一身腰胆,也不能做缩头乌龟啊!此时若是不战,何时战?此时若是不能战,何时能战?此时若是不敢战,何时又敢战?”
众将依旧无言,面面相觑,心虚不已!
这个时候,其实已经不是所谓的理性占上风了,而是立场问题。所谓军事已经上升到了政治,站队成了关键!
或者说,出兵和不出兵,其实本来就不是对与错的区别,而是选择的问题。是选择一直苟着,还是选择再冒一次险?
苟着,无所谓对错,至少暂时可以保存有生力量,但大家都知道,这是没有出路的,终究难逃被剿灭的结局。可是冒险就很难说了,对了大顺军从获新生,错了大顺军就此泯灭!
“吾希望诸位将军可以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若是大西军败了,咱们也必败无疑。只有大西军胜了,咱们才有机会。与其在这一隅之地苟且偷生,不如好好谋划,拼它一拼!诸位可是明白?”高桂英又继续说道。
众将一时默然,再度无言,只能垂头看地。
“如果谁不愿意去,谁没了胆气,我李来亨给他发路费,让他离开。便是死,我李来亨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这样的懦夫不配和我一起死!”李来亨当即起身,出言襄助。
其余众将见状,也有几人当即起身,表示毫不惧死。如此一来,局势便是瞬间逆转,迫于形势,其他诸将也只好起身表示自己也一样!
而刚刚一时忍耐不住,发怒之后,心中便后悔不已的孙征淇看到这一幕,也才稍稍缓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也不是太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