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头有些他自己都未发现的惊讶,手慢慢摩挲着书页,一遍又一遍的回忆静和所写的诗句,他能确定,这些东西交到老太傅手上,必然能掀起一番波澜,不说这书法笔墨,单单是里面的诗句,随便一首,就能叫文坛惊颤,何况通篇十几首这样多。
而写出这样诗句的人,却是曾经那位只知穿红戴绿恶毒心肠的长公主,到底是她变了,还是她本就如此只是藏得太深?
他摸不透,也想不通。
只是想到,这样有才情的一位女子,之前却叫他这般嫌弃厌恶,孔冶就觉得好笑,也说不清到底好笑在哪里,就是觉得可笑。
他转头看向手上的诗集,思索片刻,接着只听到屋内传来几声书页被撕的声音。
片刻,紧闭的书房终于被打开,明木忙起身。
面前是孔冶递过来的书,只听他道:“送去陈府,让老太傅先看着,待看完若是还要,再让他寻人来取。”
明木忙应是,便将书册接了过来,一抬头,就见孔冶已经甩袖走出了书房。
他低头看着书,数了数,三本书籍一本未少,只是,这诗集一册怎似薄了很多?想起方才细细碎碎的撕书声,他忽然一凛,却未敢往深处想,忙抬步跟着走出了院子。
一晃又是几日过去,朝廷上户部贪腐的案子到底是结了,皇帝无心一直纠结在此,最终抓着李泽便处置了,他更是关心姜城的赈灾事宜,紧赶慢赶,户部终于是在五日后备足了赈灾物资,只是,这负责去赈灾的官员却又出了岔子。
郎成小心的送上一盏茶,见孟嘉熙眼圈晕黑,眉头紧锁,不免劝道:“圣上,还是要保重身子才是。”
孟嘉熙闻言,深叹了一口气,他将手上的奏章扔下,才接过了茶盏,另只手有些疲累的捏了捏鼻梁,深嗤了一声问道:“静和那处可安生了?”
自那日静和生了出家的念头,孟嘉熙就一直放心不下,便派人日日窥守在她身侧,但凡她有什么举动,必然第一时间报到他这儿。
郎成边帮他捶肩边道:“公主这些日子都宿在小院里,且日日拜佛念经,奴才瞧着,公主这回是真的对将军死了心。”
孟嘉熙浅品了一口,心道,死了心又怎样,嫁都嫁了难不成真的能让她出家去?当初要死要活要嫁道是她,半个月不到要出家的还是她,这般儿戏,他若真的依她,才是笑话。
一个个的都不让他省心,他募自将杯盏放下,思绪散开又问他道:“王旭生祖母的丧事可安排妥当了?”
王旭生,位及监察御史,品性刚正淳善,尽职尽责,本是此次拟定前去姜城赈灾的人选,怎想到就在前日,他家中却出了这档子事,使得本拟好的圣旨此刻还压着未宣。
大宣国向来以孝行敬德为上,出了这样的时候儿,便是王旭生愿为姜城百姓请命领旨,孟嘉熙也不能让他在这时候离开。
郎成答道:“王大人府上丧葬事宜已经妥当,宫里派去帮衬的人今日已部分已回来了,圣上可放心。”
孟嘉熙闻言点了点头,他手摸着赈灾人选的花名册,不免又皱眉,这上头的人,他选了又选,挑了又挑,却是无一人是他能信任的。
郎成看着那花名册,不解问道:“圣上,您最起初不是选的孔将军?怎……”
话还未说完就叫孟嘉熙打断,他略有几分烦躁道: “朕本也是想定他去姜城赈灾,只是静和出了这样的事儿,只得按下不提,再换旁人旁人便是。”
只是这旁人,实在是难选。
郎成自然知晓皇帝苦心,应承道:“还是圣上考虑周全,公主与将军毕竟刚刚成婚,小夫妻吵闹,若是将军仔细哄哄必然和好如初,这外出赈灾月余不得归来,依着公主的性子,再受冷遇,怕是更要铁了心的,还是不分开的好。”
他自顾自言语,却叫孟嘉熙一顿,猛然惊醒一般,看向他道:“你倒是点醒我了,不分开便好。”
他忽然笑了一下,思绪大开后,面上松懈轻快不少,对着郎成道:“下去拟旨,再招孔冶过来。”
郎成点头应是,有些摸不准问道:“圣上要拟什么?”
“命孔冶为姜城赈灾中丞大臣,齐钰左辅,三日后出发。”
郎成一顿,这是又定了孔将军,他正疑惑,又见孟嘉熙道:“再拟一旨,同送去孔府。”
他笑容微扬:“嘉诚静和长公主身体微恙心病待医,朕闻华阳有良医可治,另静和三日后出发,前去华阳主病。”
郎成几乎一瞬便了然,这华阳正与姜城相邻,中间不过百里之距,他又定两队都是三日后出发,摆明了是让夫妻同行。
郎成闻言,忙喜滋滋的领命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