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来的路上,那只碗一直是被黄符封着。至于那黄符,自然是林树海和老毛从老虎家的杂物间里拿出来的。
这碗一路上都非常的安静,没有出什么差错,可是自从一走进这个村子之后,碗就开始变得不同寻常了。
刚开始只是微微地颤抖,像是有意识在指引什么东西一样。一直到了老太太的家,那碗就开始剧烈地抖动,似乎要从林树海的手中挣脱。
林树海不敢怠慢,只能是抓紧了碗。同时根据这只碗的指引,慢慢走进了堂屋。
可是进了堂屋之后,里面的场景在一瞬间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林树海和老毛不知何时来到了村子的东头。那里有一棵大槐树,大槐树下坐着几个扇着蒲扇乘凉聊天的老人。
林树海仔细一看,那群人里面,其中有一个就是那个已经过世的老太太。
林树海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自己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想要逃跑,可是却发现自己的脚步根本就迈不动。
他在原地站了不知道有多久,天色恍恍惚惚黑了下来,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段对话。
“玉玲娘啊,你又在等玉玲啊?”说话的是一位老人。
林树海慢慢地转过头去,就发现这位老人白发苍苍,脸上长着一块黑斑,年龄看起来比那个已经过世的老太太还要大上一些。
她就坐在那位已经去世的老太太对面。
“是啊。”那位已经过世的老太太点了点头,慢悠悠地回答她,“我和玉玲都已经有好些年没见过了。”
她的语气充满无限悲凉,而那位听她讲话的老太太,在听到了这样的话之后,脸色也骤然变得难看。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用充满无奈的语气说道:“是啊,玉玲走的那一年,是八八年吧。十年了,如今算起来已经有十年了!玉玲那孩子小的时候就非常听话,我记得年轻的时候经常去你家玩,每次都能看到玉玲那小家伙亲自做了饭给你吃,当时可把我羡慕的啊……”
“可是如今呢,十年已去,物是人非。玉玲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玉玲。而你,怕是再也等不到当年那个玉玲了。”
“造孽啊!我这辈子真是造孽!儿子不孝顺也就算了,就连我那个听话的小女儿,她也变得不孝顺我了。我这辈子真该死,怎么就生了这么两个孽种呢?”
那老太太说着就痛哭了起来,而林树海手中的碗也抖的越来越剧烈。随着老太太的哭声越来越大,林树海感觉自己手中的碗抖的都快要碎掉了。
他用力握住了那只碗,尽量不让它拖手,可是那老太太的哭声却越发的让人心疼。
他能感觉到,她的肺都快要哭炸了。而且她的心脏有些跟不上,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停止跳动,极速猝死。
他的心也被揪的紧紧的,随着她的每一次哭声,他都感觉巨大的悲伤扑面而来,绝望充斥着他的全身,他感觉自己就快要崩溃了。
老太太哭得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惨,他的心,他的腿,全都软化了,像是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上。
一瞬间,场景再次发生变化。林树海不知何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中。
身后没有老毛,就只有他自己。老毛不知在何时,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或许是在场景更新之后,又或许,老毛本来就没有进入到和他一样的场景之中。
林树海突然发觉脊背很凉,像是有阴风吹过一般。
那个老太太就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摇着蒲扇,大汗淋漓的等着自己的闺女到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树叶不知道黄了多少次,又发了几次嫩芽。就那样,她等了好久……
可是一直都没有等到闺女的到来。
周围的场景发生着剧烈的变化,人由年轻变得年老,树由细小变得粗壮,房屋也由干净崭新变得陈旧荒凉。
她没有等到她,一直到她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