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兰觉得自己脑袋里好像塞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轰隆隆作响,一时之间,令她思维都钝化了去。
萧玉宸京城人士!
话说,现今这天下,不就是姓萧的天下么?!
陈初兰将头扭开一手捂嘴倒抽了口气。
细说起来她如今所处的世界和前世所在的那个源于同宗。遥远的过去是同一条大河直到北宋历史分叉开来。没有靖康之耻没有偏安一隅的南宋,蒙古的铁骑更是没有践踏中原北宋如强大巨人屹立东方长达五百年而后经历了近百年的分裂战乱,终被一个称作“齐”的朝代取而代之。“齐”的皇帝就是姓萧!迄今,这个朝代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
难道说她身边的这个是皇族子孙?!
“有没搞错?!一个皇族子孙怎么可能来到河阳县这种鸟不拉屎的小地方!”陈初兰心中自语。钝化了的思维令她无法深想,脑袋里只剩下这么一句难以置信的话。
当然,也可能她猜错了。萧玉宸根本就不是皇族子孙……
“……”陈初兰觉得自己脑袋里打结,已然一片混乱了。
却是萧玉宸始终看着陈初兰,嘴角微微翘起,那双如墨的眼睛,超越了他实际的年龄,深邃得仿若幽潭。
“你几岁了?”萧玉宸突然问道。
陈初兰一愣,从混乱中被打醒出来。“我……六岁。”她再次看向萧玉宸。
听了她的回答,那萧玉宸竟是又笑了起来,只听他道:“我记得我六岁的时候,虽是上房揭瓦,无所不干,瞧着胆大无比,其实……只要大人一声恐吓,我必是吓得六神无主,要不是哭叫怒骂,便就是躲在角落不敢动弹。我自想,若我在六岁时遇上这等事情……”他盯着陈初兰的眼神愈发具有深意,“我表现起来大抵和你那弟弟差不多吧!”
“……”陈初兰怔了半晌,呆呆地看着萧玉宸。见他并非将她看做心智不合实际年龄的怪物,而是眼中带着欣赏的意味,才暗暗地松了口气。好一会儿,她喃喃地吐出一句话,“你自谦了。”
“呵呵呵”萧玉宸听她这样一说,居然弯起眉眼轻笑了起来。却是此后,他没有再说什么,闭上了嘴巴,靠在车厢壁上,时不时地看上陈初兰一眼。
陈初兰低下了头。
马车终于一摇一晃地驶出了山林,进入了平坦的官道。车夫那个对着萧玉宸自称属下的年轻人驾车飞奔。
陈初兰好累。这次绑架事件,她虽颇为镇定,表现得也可圈可点,但便就算她灵魂是个成年人,这两辈子合起来,也是第一回遇上这样的事,她怎可能真的不怕?一天一夜,神经全是紧绷着,到方才邢老大扑过来时,绷到了极致。而现在,三个绑匪全被解决,他们也得救了,她那可怜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现下,她真的想快点回到家里,躺进温暖的被窝里,舒舒服服地睡个觉。
陈初兰就像萧玉宸一样,也靠在车厢壁上,只不过,她把眼睛给闭上了,闭目养神。
时间在黑夜中流逝,终于,河阳县的城门近了!
车子在城门口停了下来。县太爷和陈初兰的祖父陈代平由一众人陪同着,站在城门外等着他们!
萧玉宸先下了车。然后陈初兰将陈昌洋摇醒,让他先行一步。
陈代平一脸焦急地迎到马车边上,那陈昌洋的身子才一出现在门口,他就颤抖着双手将他给抱了下来。陈代平未语泪先流:“阿洋啊,我的宝儿啊”他迫不及待地在陈昌洋脸上和身上观察起来,见他毫发无损,才是大松了口气。
陈昌洋先是愣愣的,由着陈代平对他又是抱又是瞧的,好半天,才仿若恍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是自己的祖父似的,“哇”的一声,扯着嗓子放声大哭起来。
陈代平紧紧地抱住陈昌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连声道,激动得几乎不能自已。
陈初兰站在车门边,看着他们,下车也不是,回去车厢内也不是,只等杵在那里,默默地等着。
还好陈代平注意到她了。他好生将陈昌洋哄好,然后将他放下,伸出手来也把陈初兰给抱了出来。他的大手轻拍陈初兰的后背,说道:“四丫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陈初兰轻轻擦了擦眼泪,哽咽了两声。
陈代平一手抱起陈昌洋,一手牵起陈初兰的手:“走,我们去给顾大人道谢。”
陈代平口中的“顾大人”就是他们这河阳县里新任的县太爷。
此刻的顾大人正在安排人把自家那舒适的马车叫过来,准备带萧玉宸离开。
陈代平抱着陈昌洋,牵着陈初兰,来到他的面前。
这个时候,陈初兰才有机会好好地瞧一瞧他们这新来的父母官。只见火把的光亮照着一张颇为英俊的年轻人的脸。他线条稍显柔和,五官清秀分明,瞧着像是个好说话的。
果然,在陈代平向他作揖表示感谢的时候,这个没穿官服的县太爷赶忙把陈代平扶起,并说了一番在他治下竟出了这等恶事,他作为父母官难辞其咎的话。
陈代平和顾大人一个说着恭维话,一个拼命自谦。
陈初兰则扭头看向萧玉宸。萧玉宸正站在县太爷身后,他对眼前这两位大人你来我往的毫无意义的交流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把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陈初兰,待见到陈初兰终于看向他的时候,他给了她一个微笑。
陈初兰又将头低下了。
在她下车的时候,萧玉宸早已和县太爷站在一起了,因此她无法瞧见县太爷见他安然下车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陈初兰好奇县太爷与这萧玉宸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如果萧玉宸真是皇族子孙的话!
当然,此时她再是如何好奇也得不到答案。
陈家的马车被牵了过来。县太爷也带着萧玉宸爬上了他们的马车。陈代平站在县太爷的马车外躬身给县太爷送行。县太爷的马车动了,“轱辘轱辘”渐渐驶远。
那萧玉宸,除了进马车前,转头再看了陈初兰一眼,便再无见他对她有什么表示了。陈初兰也是,只低着头,什么话都没讲。这还真有点说不过去,毕竟大家一起共患难了那么一天一夜。
倒是陈昌洋,冲着远去的马车把小手挥了又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