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后院弯绕了一阵,好不容易寻找处无人的角落,陆芍隐在月洞门后,福身行礼:“见过姑姑。”
那被唤“姑姑”的侍婢扶住她的手:“夫人这几日气色极好,待我回禀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也就不必为夫人操心了。”
这便是太后宫里的官事姑姑,春晴。
“承蒙太后娘娘恩典,芍芍一切都好。”她紧紧揪着那张字条,心里发怵,摸不清管事姑姑的来意。
想来伯爵府夫人并未宴请宫里的人,这姑姑化作侍婢的模样偷来府中,应当不会是寒暄问候这般简单。
陆芍没见过风浪,记起在慈福宫时的叮嘱,暗道该来的总会来,太后将她送入提督府,总有派上用处的那一日。
只是她并不知道太后娘娘会命她做哪些胆战心惊的事来。
春晴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问道:“近日提督府,可有甚么不妥之处?”
陆芍拿一早就斟酌好的话应付:“并未有不妥之处,厂督大多时候都在宫内,只有下了值才回府,回府后进食、看公文,随后便要安置了。”
她的话虽是滴水不漏,于春晴而言,却未有多大的用处。
春晴盯着她不断扑闪的羽睫,打算换个法子问话:“太后娘娘送你的那箱子礼可都派上用处了?”
话锋陡转,陆芍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太后娘娘的礼她只瞧了大半,未瞧完全。
那日午膳过后,伯爵夫人便拿着帖子登府拜访,她拾掇了一番去前厅见人,余下的礼便着人暂且收了起来。
她只好说:“都在屋里摆着呢,劳太后娘娘费心,送了芍芍好多稀奇的宝贝。”
“摆着?”春晴瞪圆了眼。
宫里对食之风盛行,她也是跟过尚宝监掌印的人,自然知晓那箱礼的用处。
陆芍却将玉势那类的东西摆在屋里,要么就是他们二人有特殊的癖好情-趣,要么就是陆芍并不知道这箱礼的用处。
见陆芍面色如常,便知她是后者。
春晴哭笑不得地摁着她的手背:“您当真不知那箱礼是用来做甚么的?魏国公府将您送出府时,没往您箱底放画册子吗?”
陆芍茫茫然地摇了摇头。
画册子她倒是着流夏去买了,原是想着给厂督说些有趣的小故事,哄他入睡。
可近几日,厂督睡时命她紧贴着自己,半夜也不见转醒,二人抱作一团,她的小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不是她从身后抱住厂督,便是厂督在她身后抵着她。
这样的姿势,虽说像两块木头抱在一块儿,但横竖是没有看画册子说故事的间隙。
既然春晴姑姑这般问了,她回府后,着流夏取来便是。
春晴有些着急,来回踱步,她没料到陆芍对情-事一概不知,早知如此,就该着宫人前去教导一番。
“那你如今还是住在自己的院子?”
“那倒不是。”陆芍盯着自己的脚面,终于是红起脸:“我有听太后娘娘的话。”
春晴这才松了口气。她打量着陆芍的脸,见她神色羞赧,便料到他们二人多半睡在一块儿。
只要睡在一块儿,入睡前总归是有话说。
春晴试探着问道:“听闻近几日,厂督要出远门,他回府时可有同你说起具体的去向?”
陆芍自然知道,她正要说出地名,转而想到,春晴来打探厂督的去向一则说明余州的行程并未向外透露,二则说明此去余州当真是有极其紧要事,重要到连太后都想知道其中的蹊跷。
可他却将这件事毫无保留地告诉自己,甚至愿意带她一起去余州。
陆芍心里权衡了一会儿,厂督这般信任她,她若透露出余州的地名,也不知会给他带来甚么样的麻烦。
见她迟迟不做声,春晴蹙着眉头问道:“夫人在想甚么?”
手里的帕子被她捏得皱成一团。
她不敢看春晴,只是盯着鞋面。
当真是想了一会儿,才想好措辞:“他确实同我说过出远门的事,可是并未提及具体的去向。我昨日还追问了一番,他却是凶狠地盯着我,那架势活像是要将我生吞了。”
陆芍捻着帕子,露出惊恐的神情,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娇滴滴地惹人心疼。
大抵是靳濯元谨慎多疑的性子人尽皆知,春晴并未怀疑陆芍的话。
她叹了口气,并未因此苛责陆芍:“也是,像他这样多疑的人,哪会轻易透露去向。”
本来也不抱着甚么期望,如今期望彻底落空,春晴也没甚么好问的。
她拉着陆芍的手,好声好气地说道:“太后娘娘送的礼,夫人也该用上了,倘或有甚么难处,也可请宫里的嬷嬷教习指点。”
听春晴的口吻,那箱子礼好似不是单做摆设这般简单。
可府里若是再多几个太后身边的宫人,厂督非得活剥了她。
陆芍谢过春晴的好意,只道是:“不劳烦宫里的嬷嬷,我今日回去,便向厂督请教,由厂督教我,想必也不会有甚么难处。”
在她看来,厂督这样叱咤风云的人,甚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不过是一些玉势之类的玩意,向他请教,总归比太后身边的宫人更有用些。
“他若是肯亲力亲为地教...”
自然比宫里的嬷嬷更得心应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