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知之做了个梦。
在一间逼仄的停尸房里,给一个刚刚去世的女人做眼外伤手术。
他看到自己拿着微创手术针,为女人的伤口清理缝合,可是无论怎么处理,女人的眼睛都控制不住的在流血。
明明是已经没有生气的尸体,流出来的血液竟然是鲜红色,还透着热度的。
然而梦里的他好像根本看不到这一幕,无动于衷的继续着手术的进行。
就在剪掉缝合线的那一刻——
尸体“唰”的一下睁开双眼!
左眼黝黑,右眼血红。
周围的空气泛起带着冰霜的微小颗粒,瞬间寒冷至极。
随即,他看到女人在停尸床上歪了歪头,露出一个诡异十分的笑容。女人说:
“好疼啊。”
牧知之记得那张脸。
那是他早就去世的妈妈。
“……博士?牧博士?喂、醒醒牧博士,下班了!”
牧知之感觉有人推他,终于从梦境中疲惫得醒过来,对着旁边的人目光朦胧,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怎么了?”牧知之哑着嗓子说话,正巧面前递过来一杯水。
牧知之一愣。
这才抬头看了眼,对护士张小芬说:“我习惯用自己的杯。”然后伸手拿起电脑旁边的玻璃杯,大半杯水里面还飘着两朵菊花。
喝了几口之后,牧知之终于感觉好点。
身后的张小芬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摸了摸这个自己最喜欢的玻璃杯,想说这个是买了很久的,没有用过。
但是每次一看到牧知之对她拒之万里的态度,就再没勇气了。
“那我……先去忙了。”
“等等。”牧知之拿起桌子上的笔,继续给住院病历签字,然后嘴上随意问道:“下午去哪了?”
“我记得你今天白班。”
他们医院的白班是直到下午五点。
张小芬的表情僵硬一瞬,然后解释道:
“啊、是这样,我有点事情出去了一趟,所以就临时跟病房的其他护士调了一下,我刚回来,就是来上晚班的,”
找了张小芬一下午的牧医生,盯着面前的病历本,签好字。笔尖流畅自如,字形锋利如剑。
“呵,这么巧。”他说。“你的手机也没信号?关机了?手机卡丢了?”
张小芬面色一紧,连忙道:“主任,你听我说……”
“不想听你找借口。”牧知之断然拒绝道。他停下手中还有一厚摞病历本需要签的字。
椅子转到身后,他看着张小芬护士,盯着她的表情,说道: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负责的B区患者:伊月,她离开医院之前,有没有告诉你要去哪里、让你通知我?”
张小芬脸色微白,“主任,我、我忙忘了,因为下午有事、我、我忘了找你说,她、说不用太长时间就回来……所以我……”
牧知之眼睛眯起,追问细节:“所以你什么?你以为她很快就回来,所以不用告诉我?还是你感觉——”
“这个患者,很碍你的眼,告不告诉我都无所谓?”
“……”面前的护士仿佛被戳中内心,眼眶微微睁大,神情掩盖不住的惊慌失措。
牧知之表情更冷了,果然如此。
那个脑子有病的伊月真的没说谎。
张小芬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做好了被责骂的准备。
谁曾想,牧知之竟然破天荒的没有任何动怒的意思,停顿几秒,还突然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知道你们平时很辛苦。”
在这家眼科医院待了5年多的张小芬,闻言,一下子就被触动了内心的那根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