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如今是长大了,心思也越发的令人捉摸不透。”偌大的茶室中,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坐在上首,他将手上刚刚冲泡好的茶水递给对面的孔信。
孔信微微低头将茶盏接过来,轻轻啜了一口:“近日朝堂上薛清渊倒是一如既往的默然不语,叶笠修已经隐隐有投向薛清渊的意思。”
“学生早就跟老师说过叶笠修此人靠不住,只怕之前咱们可以利用叶笠修来牵制住小皇帝,如今薛清渊照旧可以这般作为。”年轻男子细长的眼睛带着一股阴鸷感盯着面前的茶具,热茶飘起一缕腾腾的热气。
“公子觉得咱们眼下又当如何?”被这男子明里暗里地讥讽了两句,孔信面上不动声色,到底心上还是升起了几分难堪。
年轻男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桌子上的茶盏,把一杯热水倒进另一个被子里,慢慢地来回摆弄,他大拇指上的扳指碰撞到茶盏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宫里能丢的小尾巴就赶紧丢掉,小心控制不住反而噬主,小皇帝如今越发机灵了,可不能让他拔出萝卜带出泥。”男子抬头死死地盯着孔信,嘴角微微上扬:“相信老师明白我的意思。”
“宫里的事情交给我公子暂且放心。”孔信略显苍老的一张脸上一笑起来便扯动着层层叠叠的皱纹,使原本瘦削的脸上更显得老态了很多。
那年轻公子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
一身玉红锦袍的少年郎坐在马车里,悠哉悠哉地把弄着手上的匕首,一张本就白净的脸上在这一身红袍的映衬下更显几分澄澈透明。
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前跑,少年郎用手上的匕首挑开车帘往外看了看。一双明媚的眼睛灼灼地盯着外面不断驶过的风景。
“陛……陛下!”打一出宫门就开始坐立不安的罗怀庆,终于大着胆子开了口:“陛下您真的要去小臣家中?”
今日是陛下沐休的时间,没有那些繁重枯燥的功课,本来昨天他就该出宫回府的,但是却被陛下拦了下来,说第二天要随他一起出宫转转。故而昨日罗怀庆只让下人捎了口信回去,又在宫中多留了一日。
谁知今天一大早小皇帝竟然真的将他从宫里提溜了出来。直到现在坐在马车上的罗怀庆依旧是一头雾水,茫然又不知所措。
轻轻地放下被自己撩开的车帘,楚明翎扭头望着身边胖嘟嘟的少年,灵动地眉梢微微上挑:“怎么?不想让朕去镇北侯府?”
“不……小臣不敢!”小皇帝此话吓得白胖白胖的少年瞬间额头布满冷汗,一边摆手一边慌乱地摇头:“小臣并无此意,只是觉得有些诧异。”
楚明翎用手上的匕首戳了戳罗怀庆身上软绵软绵的赘肉:“之前听你说镇北侯府上的吃食做得不错,朕可是一直在心里记挂着呢!”
身为君主却因为记挂着臣子家中的吃食,特地留人家一夜,第二日还跟着人家一同回府,这话说出来,楚明翎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镇北侯府已然算不上是京城中的顶层权贵,但是好歹这世袭罔替的爵位还在,在这京城之中总是可以说上一两句话。
不过很明显,罗家这位镇北侯并不满足于现状。能够将自己的嫡子送到暴戾成性的小皇帝身边,就已经是对这个嫡子满怀恶意。
“陛下说笑了,小臣家中不过也就是一些普通吃食……”罗怀庆万万没想到一两个月之前他跟陛下之间的一句戏言,陛下竟然可以记到如今。
“宫里的御膳吃来吃去也就那个味道,朕向来嘴刁能够一饱口福的机会可不能轻易错过。”小皇帝眼下是打定了主意,可听不得别人的劝告。
马车晃晃悠悠终于在一处大门前停了下来,门口只有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厮等着,除了那小厮便再无他人。
罗怀庆打开车帘见到外面的场景,面上的神色一如既往地憨厚老实,看不出一丁半点的不悦。
果真是个笨小子,在罗怀庆的搀扶下楚明翎抬脚出了马车,外面等着的那个小厮看到马车里有人下来,而且还是被自家公子扶下来的,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公子怎么带人回府了,昨日公子就没有按时回来,今个又带回了个人,要是被侯爷知道了可了不得呀!”那小厮已然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复杂地看了一眼一身红袍、容貌绝艳的楚明翎,一伸手将罗怀庆拉到了一边,低头窃窃私语。
“怎么了?”罗怀庆憨厚地脸上一片茫然,他昨日没有按时回家,父亲即便是生气最多也就是揍他一顿,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那小厮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蹬着罗怀庆,他名唤米石是罗怀庆乳娘的儿子算是罗怀庆的奶兄,两人在一起长大,米石比罗怀庆心思活,平时都是他照顾罗怀庆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