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都是自找的。
唐玉衡心中一片冰凉,没有直接回住的地方,先转道去了厨房。
他院中的下人是不会想到该给他留饭的,好在以前在寺里的时候,一应生活起居都是跟着师傅们的,别说生火做饭,便是耕田种地都不在话下。
唐家人对他再苛刻,也不至于连米面都不许他用,唐玉衡熟练地燃起灶,没一会就煮好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连汤带面呼噜呼噜地下肚,饥肠辘辘的腹中有了饱胀感,心情没有那么低落了,就着月光走在阴森的小道上,他的脚步都轻快了些。
既然这里不欢迎自己,不如离开好了。
唐玉衡在心里无所谓地想着,虽然此举可能会激怒父亲,不再给清全寺捐香油钱,但凭着这么多年的情分,方丈大师总不会不收留他。
大不了他也出家当和尚,反正他对唐父嘴里的给他娶一门妻室毫无兴趣。
只是如此一来恐怕更难报封小公子的恩情了,唐玉衡脑中闪过少年精致苍白的脸,不知他晓得之后是否会以为自己在有意逃避,更加瞧不起他了。
就这么失神之间,他脚下一歪踏进了花圃,正巧踩断了一根枯枝,“啪”的一声在静夜里显得特别响亮,吓了自己一跳。
不等含在喉间的惊呼吐出来,唐玉衡突然察觉到一股强烈的窥视感,他猛地抬头看过去,全身的汗毛都几乎竖了起来。
唐府的园子是花巨资请了高明的师傅设计的,在京城算不上很大的院子里假山流水无一不足,花草树木也错落有致,看上去美不胜收。
只是在夜晚的时候,枝叶遮去了太多的光线,瞧着就有些阴森可怖了,那黑洞洞的山石后面似藏了什么猛兽,随时都会跳出来择人而噬。
“什么东西?”唐玉衡心里安慰自己,这里是城市不是山间,不会有猛兽存在,大着胆子问了一声。
片刻之后没见动静,他犹豫了一下,正鼓起勇气准备过去看看,却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随后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后面绕出来。
有鬼!
唐玉衡吓得脸色发白,全身冷汗淋漓,正待逃走呼救,不料那“鬼”先出声唤他。
“大哥,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这里?”原来不是鬼,而是穿着白衣的唐玉景。
唐玉衡悄悄松了一口气,觉得有些奇怪,下意识地反问:“那你又为何在此?”
唐玉景几不可查地僵了下,道:“夜里睡不着,出来走走。”
大半夜的跑出来就算了,还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也不怕将人吓出个好歹来!
唐玉衡心里吐槽着,也没有多想,随口附和了句自己也是如此,不想再跟他纠缠,道:“那你慢慢走,我先回去睡了。”
说罢也不去看他的脸色,径自便走了。
唐玉景立在原处,望着他逐渐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张脸大半在阴影中,显得略有些阴森。
“你这个大哥似乎对你有敌意?”等人彻底走远之后,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高大的身躯紧贴着他的后背,垂首附在耳边轻声说道。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尖,唐玉景呼吸微乱,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来,自嘲道:“大哥生母早逝,自己又自幼便被送到寺里,他不喜欢我这个异母弟弟也是正常的。”
“只盼他能早日化解心结,以后我多帮扶着些,让他能过上平安喜乐的生活,也不枉这场兄弟缘分了。”
“你对这些不相干的人,总是如此心善。”那人猛地伸手将他一把揽进怀里,微弱的月光洒在抬起的脸上,赫然正是因为未婚妻逝世“伤心欲绝”,连续几日闭门不出的七皇子宣肃。
男人神色邪肆,与平日温和的模样大为不同,指尖一挑抬起他的下巴,拇指在唇上暧昧地摩挲:“你猜他方才瞧见我没有?”
唐玉景呼吸一紧,忙道:“应该没有吧?夜里这么黑,他隔得又远……”
“可是我不愿冒险,”七皇子打断他的话,“若是被人知道我此时与你在此私会,必定会影响到大计。”
唐玉景眼皮一颤,急道:“你待如何?”
七皇子冷酷地勾起唇角:“这世上唯有死人最能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