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兴也是怔了怔,随即羞愧地垂下头:“小的办事不力,请小公子责罚。”
不力?什么不力?周丝琦已死,他指的只能是事后逃脱不力,失手被擒,以至于牵连到主子。
周父顿时目?欲裂,举起瘦巴巴的胳膊,就朝台阶上的少年合身扑了过去:“好啊!既然你都承认了,就赔我女儿的命来!”
弘烨带了那么多护卫,自是不可能被他近身的,小公子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保持着矜骄的姿态,看着状若癫狂的男人被拖下去死死按住。
周家的家丁想去救主子,却被滑出一小截的刀子威镇住,半分都不敢动弹,一个个面色惨败惊惶。
周父奋力挣扎了半响发现没用,双眼通红地怒瞪着:“畜生不如的东西,有胆量今天你就弄死我,否则我定会到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周大人死了女儿,心情不好本公子能理解,”弘烨啧了一声,“但是你如此咒骂我这个无辜之人,就有点过分了吧?”
他无辜?
周父气得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方才你都亲口承认了,这贼人是你派去的,还有脸自诩无辜?”
“周大人恐怕是年纪大了,耳力不太好。”弘烨嘴唇一勾,“本公子只道裴兴确实是我的护卫,可未曾说过派了他去作恶。”
“两者有何区别?”周父恨恨地盯着他,嘲讽道,“他是你的护卫,自然是听你的命令行事。”
“区别可大了,”弘烨反问,“周大人府里丫鬟小厮该有几十个吧?你敢说他们每一个都完全听你的话?你能保证他们全都不会做坏事?你有信心他们一个个都忠心不二,永远不会背叛你?”
连续几个问题问得周父哑口无言,活生生的人不是傀儡,又岂会没有各种私心和打算?
别说是他,便是手段再高超之人,恐怕也不敢对此打包票。
“巧言令色!”不过他并没有被绕进去,冷声斥道,“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说裴兴害琦儿一事与你毫无干系,你当我会相信?他与小女无怨无仇,如果不是受你指使的话,有什么理由要去害她?”
“这一点就要问他自己了,许是暗中跟周姑娘或周大人结过仇,又许是被人收买,故意设局陷害本公子。”
弘烨说这番话的时候特意留心着裴兴,发现他的表情一直没有变过,一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已经认命了的样子。
心道此人倒是有几分小聪明,知道此时摆出这种姿态,反而更会加重自己的嫌疑。
也不知宣肃是如何将人拿捏住的,竟肯豁出一条性命来陷害他,左不过是威逼利诱,他总会叫他明白伸错了爪子。
周父听了他的说辞略有动摇,但始终还是怀疑这是他的脱身之计,冷哼一声,道:“这些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你可有证据自证清白?”
“周大人又可有证据证明本公子有罪?”弘烨反问,指着裴兴道,“这个可不算,大人也在朝中任职,当知道单凭一个人的证词定不了案。”
周父顿时哽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就此退去实是不甘心,可进又的确无法将罪名落实在他头上。
“不如本公子替大人指一条明路,”弘烨好心地建议,无视周父冷然不屑的脸色,侃侃道,“官员之女横死家中,如此要案大人可奏请圣上令三司会审,集三司之力总不至于让真凶逍遥法外。”
三司会审指的是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联合办案,一般都只在涉及重案要案才会开启,可以最大限度地杜绝循私枉法,并且大大地增加效率。
周父深知若只是自家女儿之死,还不够格出动三司,但此事涉及到封国公府小公子,特别是他自己也同意甚至主导的情况下,基本是没问题的。
能大大方方地做出这等建议,此刻周父倒有些相信他是无辜的了,不过他也不会就此下定论,万一这些全都是他为了脱罪而表现出来的呢?
想到这里,他猛地打了个寒颤,那般的话,此子也太可怕了。
弘烨不知道他已经在心里将自己妖魔化了,见他平静下来,便示意护卫将人松开。
“大人自去行事,之后若是有需要,本公子可以出庭与人对质,放心,本公子不会跑。”
周父沉默地看他一眼,招呼着一帮子人就准备离开。
“慢着!”弘烨却又将人叫住,指着裴兴道,“周大人可要将人看好了,莫被人灭了口,回头又赖到本公子头上。”
这番话是提醒,也是嘲讽,周父却已经没有太多的心力去生气了,囫囵应了一声,便叫人将凶手看严实了,一行人疾行而去。
国公府门前终于恢复了平静,封博看着远去的人影,却不怎么高兴:“小弟,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