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考是腊月十三,上午考完后,陈谷谷和韩君谦就迫不及待的回去了。
林娇娇也就不必装作偷懒回家,吃了点东西,就往莲花坞而去。
上午学堂里就发了通知,那位传说中的六一居士回来了,因着后头还有事,只能抽出下午的时间讲学,用的地方就是已经考完试放假的博雅。
那位六一居士,林娇娇一次没见过,原主却是十分熟悉的,甚至能算的上是原主的启蒙恩师。
只是原主却十分不喜欢他。
原因很简单,他很不喜欢原主,不理她就算了,还总是用那种看脏东西的嫌弃眼神看她。
四年前,他就带着明澄回乡守孝兼游历,因着林娇娇的病情,锦乡侯三番四次派人去找去请,后来锦乡侯夫人更是直接派出了林宗广。
他却晃悠到现在才回京城,可见他对原主这个挂名弟子不重视到了什么地步。
不管这位六一居士到底如何,林娇娇现在自然要遵从原主的本性,就当不知道,照常去莲花坞听岑夫子讲史。
灰蒙蒙的天空零星飘着小雪,不知道是不是眼泪的原因,林娇娇一点不像上辈子怕冷,坐在四面透风阴凉阴凉的亭子里,手脚都滚热滚热的。
她到了没一会,霍宁之就来了,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她。
林娇娇翻白眼,“你想问我为什么不去听六一居士的课?”
霍宁之嗯了一声,林娇娇继续翻白眼,“那你告诉我宜姐儿为什么不出门,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不去听六一居士的课”。
她见了霍宜之两次,霍宜之虽说有点胆小,但与人交往绝对没有问题,身体虽然算不上强壮,但也绝对没有弱到出不了门的地步。
霍宁之默了默,开口,“我不知道”。
林娇娇继续翻白眼,“你以为我会信?”
“我,是真的不知道”。
霍宁之的声音有些木然,“她四岁起,父亲就给了她请了夫子启蒙,还找了个本家的姑娘陪她一起读书。
八岁时,父亲走了,她就变得不爱说话了,撵走了那个本家姑娘,没事就自己一个人待着,连我和安之都不愿意多见。
她满十岁时,我要送她来博采堂,她死活不肯,我一说话,她就哭。
三年父孝满,我带她出门,她也不肯,她连外祖家都不肯去。
刚开始,外祖母在,来看她,她还见人,后来外祖母过世,舅母表姐妹来瞧她,她连门都不肯开。
我问过她,问过佘嬷嬷,问过她的丫鬟,还让安之去问她,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佘嬷嬷说她是因为伤心父亲和外祖母过世,我见她除了不肯出门,不肯见人,平日说话做事都十分妥当,也就信了”
他说到这忽地顿住声音,扭过头去,显然是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林娇娇低头看着他捏的青筋暴露的拳头,她知道这是一次机会,一次绝佳的机会。
霍宜之这种表现,再结合她观察到的,明显就是患有严重的抑郁症。
她一个不经意的问题,问动了霍宁之的心湖,只要她稍用手段,霍宁之就会和盘托出,而若是她能帮到他,这个人情,他欠的就大了。
但机会的同时也意味着风险,霍宜之这情况一听就绝不止是心伤父亲、祖母之死这么简单。
若是真问出什么秘辛,在这信奉杀人灭口的古代,霍宁之这个兄长会做到什么地步还真不敢说
林娇娇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一双眼泛桃花的桃花眼清澈明净如山间最干净甜美的小溪,她声音的起伏也带上了特殊的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