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昭闻言稍起身来,在一旁躬立说道:“王爷万乘之躯,百忙之中关系我等,实叫下吏诚惶诚恐……”
却说这郑昭虽为一亭长,百石吏而已,平时迎来送往多为世家子弟,最高不过山阳郡太守,两千石,何曾遇到像梁浮这样既尊且贵之人。
这也是他惊慌激动的原因之一,像他这样既无家声,也无财訾,这辈子顶天在县里打转,难免不得巴结梁浮一二。
话又说回来,亭虽是庆国最基层单位,毕竟掌管方圆数十里地,受龙气庇护,梁浮若要施恩,也避免不了他。
待梁浮表明来意,郑昭倒是一口应承,继而又言道:“王爷,这亭内鳏寡,下吏倒是清楚,唯有这求道杜唯早上入山,寻父老里走失孩童尚未归来,恐将有刁民冲撞驾前。”
梁浮则表示没事,还是不要误了时辰,快些前去受灾民众家里,陈慎之想着没事,不如进山寻那求盗杜唯,看其是否寻到那走失孩童,梁浮闻言当即应允。
郑昭则派了个名叫黄嘉的亭卒为其引路,又牵来两匹驽马,备上清水,肉干等物。
一行人分拨两路,郑昭领着两个亭卒在前面为梁浮引路,亭父李为则驱使驴车紧随其后,五人一同前往父老里;陈慎则和梅得权并那亭卒一同入山,只余一亭卒留守亭舍。
此世并无马镫,马鞍,好在陈慎之出身侯府,这骑马之术并未落下,梅得权与那亭卒并一骑,陈慎之紧随其后,两匹马驰骋于官道之上惊起一阵风雨,,终于申时抵达山脚。
这山名为孟泽山,横跨戈阳,泾河两县,山上树木郁郁葱葱,因是下过雨,山脚有不少枯枝败叶被冲刷下来,梅得权寻得一节枯枝用以探路防身,那亭卒则寻一偏僻角落将马匹拴好,三人一同向山上走去。
只听那亭卒介绍到:“这孟泽山也叫鸡鸣山,因山南面临靠鸡鸣驿而得名,这鸡鸣驿可是我庆国有数大驿,每日往来尽是朱紫,可不是我颁榆亭所能比拟;这山上原有一山神庙,现已废弃,好像前前朝就有供奉,只是不知缘何破落了下来,杜求盗若是寻到那孩童,定会去那避雨,小侯爷不若我们先去这山神庙避一避雨?”
陈慎之看着被雨水浸湿半边身子的亭卒,刚要答应,身旁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旁的梅得权赶忙拉住陈慎之让其俯身护住头部,自己气沉丹田拉住一旁大树;那亭卒倒是见怪不怪,寻了一颗树木抱了上去。
许久,陈慎之睁开双眼,只见梅得权护在前方,脸上,身上多有刮痕;那亭卒却倒在一旁呻吟着,却是被一颗巨石砸伤了脚。
梅得权上前察看,先是为其正骨,又寻来两颗树枝,将自己外衫撕破,为其固定:“小子,你这只是伤了腿,好在筋骨未断,修养两个月就好了。”
黄嘉闻言却是慌了神,自己被迫前来繁阳为卒,为得是那几石黍米养家,如今伤了腿,亭舍又怎会要我这残疾之人?又不敢怪罪陈慎之这等贵人,便在那自哀自怨起来。
梅得权倒是了解此间曲折,只是他一介奴仆,不好越过主家施恩,小少爷近日变化颇大,且看他如何处置。
陈慎之起先吓了一跳,若是出了人命,自己可真是罪过,又听梅耶耶说问题不大,便放下心来。
他走到这黄嘉身旁安慰道:“汝且宽心,汝这身伤因吾而起,这几日且先不用去亭舍点卯,回去我和郑君知语一声,你且安心在家养伤,耒阳侯府不会亏待于你。”
回头看了看山脚,路已封死,又抬眼看了一下天色,灰蒙蒙的,应是不早了,这人今日确实是寻不了,便和梅耶耶一同搀着黄嘉向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