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苏婳婳倏地从枕头中撑起脑袋,“大夫要如何替我上药?”
因着段九龄的不同,他魂魄的香甜,血珠子的鲜甜,苏婳婳才愿意与他亲近与他腻在一处,但这不表示她肯让旁人随意来瞧她的身子,敛眉娇嗔,“我不瞧大夫……”
那段九龄听罢,心头泛起莫名的奇异之感,不知是为他分明对苏婳婳很是陌生方才却知晓说什么话能拿捏她的七寸,还是因着苏婳婳虽娇蛮了些,但还算是乖觉。
至少,他的话她是能听的。
心下回转之际,段九龄轻晃了晃手中的药盏。
苏婳婳有些气馁,说好了合该是她逗弄他,怎的如今竟好似便成了他拿捏她了?
眼波微动,又便了一副面孔,软声道,“九郎喂我罢。”
段九龄微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舀了一勺药汁,递于苏婳婳唇口间。
苏婳婳满眼嫌弃得探了探小舌,只用舌尖轻轻一舔,忙将舌头缩了回去,苦得摇头晃脑,险些当场化出原型,摆了摆手再不肯多用。
可一转头,见着段九龄漠然的眸子,苏婳婳忽然改了注意,抬手接过他手中整个药盏,作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来,一仰面一皱眉,竟整碗灌入了口中。
段九龄原还当要她喝药怎么都该要费些功夫的,眼下却这样一口闷了,倒有些让他不知该如何应了。
可下一刻,苏婳婳便不管腰际的伤口牵扯,撑起身子抬手勾住了段九龄的脖颈,不是要将他拉至身前,而是借了力顺势将自己的唇口贴上了他的。
苏婳婳感受到臂弯中之人的身子因着失措而渐僵,连带唇口都紧紧抿住了,苏婳婳挑了眉眼,探出小舌将他的唇瓣微微顶开。
霎时,一股温热的还沁着她檀口馨香的药汁便这般肆无忌惮地涌入段九龄的唇口中,让人猝不及防。
分明感受到段九龄的挣扎之意,许是顾及着她的伤,故而不曾将她用力推开。
苏婳婳不管那许多,痛死总比苦死好,只死命得拽着他的脖颈,待将口中的药汁皆渡入段九龄的口中,这才心满意足得伸直藕臂,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半寸,可手臂还是勾在段九龄的脖颈之上,二人之间靠得很近,近得好似能在他的瞳仁忠瞧见苏婳婳自己的倒影,瞧着眼前放大了数倍的段九龄的脸,还有他唇瓣上沾着的黑乎乎的不及下咽的药汁,又是狼狈又是愠怒的模样,当真有意思得紧。
苏婳婳不顾他面上的凉薄与微沉的面色,横竖她不怕他,只挑了眉莞尔道。
“我说了是苦的,夫君偏不信,现下可知晓了?”
不待段九龄开口,又加了一句。
“我身子健朗,不用吃苦药也能好的,九郎便依了我罢……”
说罢,抬手轻轻晃着臂弯,模样是娇憨不已。
终于,段九龄别过了眼眸,眸色晦暗如外头的夜色,遂缓缓站起身,道一句早点休息,端了碗盏便出去了。
苏婳婳这才扯开嘴角笑了起来,而后探出手指化出术法细细瞧了,随即眉头轻敛。
奇怪,业障不曾再消散。
苏婳婳勘不透内里,便不再想,枕着玉臂阖了眼小憩。
正这时,窗外响起了轻而又轻的拍打声。
随即一阵微风飘过,果然是陆舟子。
“我方才瞧见姑奶奶的小院着了好大的火,便寻过来了,奶奶怎的还受了伤?可要紧?”
苏婳婳摆了摆手,“无碍。”
陆舟子环视四周,“那人可是与奶奶闹了不快,怎的还将小院烧了?”
说起段九龄,苏婳婳下意识便噙了笑意,那些乐趣陆舟子自然是不知晓的,只道不曾。
陆舟子却从苏婳婳的面上瞧出了三分端倪来,随即恍然大悟,揶揄道,“奶奶先头说那人颇是有趣,眼下我瞧着,莫不是谈情说爱的乐趣么?”
“谈情说爱?”苏婳婳秋瞳剪水,莫瞧她戏弄段九龄这般得心应手,不过都是循着本心,如何愉悦便如何逗弄,却不曾想过,为何会觉得逗弄他得趣,眼下陆舟子提起,苏婳婳眸中带着三分茫然地问道。
陆舟子笑道,“便是调风弄月啊奶奶,就是你想与他腻在一处,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手脚并用得去作出“如何是这样,如何是那样”的样子来,侃侃而谈的模样,俨然忘却了他也不曾实战过,眼下这些不过都是从戏楼茶馆听来的,纸上谈兵半点不觉得有何处不妥,幸甚至哉。
直将苏婳婳唬得一愣一愣的,怔了半晌,一拍床沿,当即觉得陆舟子所言很有道理。
怪道她总想着作弄段九龄,再细细一回想,这几日她与段九龄时时在一处,所做之事,可不就是调风弄月么。
段九龄皮囊生得好,魂魄又香甜,身上的皮肉又紧实有力,确实比旁的男子更适合拿来当调风弄月的玩意儿。
这头被陆舟子解惑了,苏婳婳又将业障之事细细说给他听了,那陆舟子想来也不曾见过这样稀奇的事,一时犯了难。
何为业障,修道时作下的恶业,既为恶业,那自然是以善消之。
苏婳婳化了人形却不曾修行过,乃是抽了墓主的神魂,故而业障缠身,可何以这些时日下来,独独在段九龄身侧消过业障?
又是触发什么环扣,才能消?
陆舟子道,“我一时也勘不破为何,奶奶留心着,既在那人身旁业障有消过,那很可能他便是奶奶的果应。”
话毕,屋外又响起了脚步声,苏婳婳挑眉示意,陆舟子便又化作一阵风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