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夜心想,如果去问,他或许更尴尬。
虽然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尴尬的。
但是叶寒英似乎挺在意的。
他安慰道:“放心,他是铁打的,一顿没吃没有事的。”
刚走到门口的叶寒英:“……”
他推开门进来,本来不想吃,但还是坚持坐在了江照夜对面的空位上,手搁在桌子上,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
这个没良心的。
亏他还为他担心了一早上。
江照夜被他这样盯着,根本办法吃饭,迟疑一会儿,将手里剥好的蛋递了过去。
叶寒英冷笑一声:“呵,不必,我是铁打的。”
谁知江照夜毫不迟疑,趁他开口之时将鸡蛋塞进了他的嘴巴,叶寒英后面的话全变成了“唔”,不得不就着江照夜的手将蛋吃下去。
叶寒英好不容易吃完,怒道:“江照夜!”
江照夜温和道:“吃饱没?再来一个?”
叶寒英提醒他:“我在生气!”
江照夜弯下眉头:“是吗?”
他这个态度,架也吵不起来了。
叶寒英吸口气:“我和你澄清一下,我不是普通铁打的,是干山寒铁打的,非常硬,我现在生气了,别以为一个鸡蛋就能哄过来!”
“哦。”江照夜道,“那两个吧?两个能吃饱么?不够还有粥,我去帮你盛。”
叶寒英:“……”
差点没听出来你在道歉。
他想了想,认输道:“三个,粥里记得加糖。”
……
早饭过后,继续出发。
老人将他们送到马车上:
“你们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不要停,岔路往左,走到天黑,就可以到春风城,你们去城里头就安全啦!”
“你们进去,要是见到官府的人,就和他们说,石头村已经没了,他们要是有时间,就来帮我们看看。如果官府不管,就找凌青仙子,她肯定不会不管我们的。”
江照夜答应下来,挥别了老人,马车继续出发。
车上,叶寒英好奇道:“凌青仙子,听起来好耳熟,找她就有用么?”
江照夜思索道:“似乎有印象,到时候问问看吧。”
马车上路,白玫瑰自从吃了大灵丸,又休息了一晚,精神大好,脚力大增,又有意卖弄,上路后便撒蹄狂奔,一骑绝尘,竟又比昨日快上不少!
老人原本说的天黑才到,事实上才刚下午,几人就远远瞧见了春风城的轮廓。
中洲一共三十二座城池,如果他们直线往前,只用途径七座,便可以赶到天谕。
从天谕去天光城,骑马也不过三天路途。
中洲风土民情和北境截然不同,明月城中还以修士为主,中洲这一路过来,遇见的便都以凡人为主了。
越到春风城,路上行人越多,到了城门口,重重叠叠的人群几乎挤都挤不进去,马是跑不起来了,与其坐在车上干等,还不如下车透透气。
三人全下了马车,这样一来,四周的人也就看得越发清晰了。
——似乎都是外地人,风尘仆仆,一身疲倦,神态里满是麻木和风霜。
大多是孤身一人的,背着一些并不值钱的家什,亦步亦趋地往城里面挤。少部分是结伴同行的,手里一根绳子,牵着身后一脸呆傻的同伴,将人缓缓往前面拉。
看起来都是附近受了害的村民,只有到城里头逃难了。
城门口的官兵是有修为的,炼气初期,虽然刚入门,但在这些凡人面前已经很够看了。
进城的人实在太多,官兵们见状,想起上头的吩咐,互相对视一圈,一起点了点头,然后上前几步,拦住了城门:“今天就到这里了,不能再进了,都回去吧。”
江照夜几人刚到门口,便正好被拦在门外,里面的官兵打量几眼,往他们身上一指:“你们几个,进来!”
说罢让开路,准备放他们的马车进去。
其他的人不服了:“为什么不让我们进?春风城不是谁都能进的吗?凭什么不让我们进?”
官兵看了他们一圈:“还不是怪你们整天往春风城跑吗?也不看看,这城才多大?现在一半城区都被挤成了难民窟,再全放你们进来,岂不是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我们还怎么治理?”
江照夜路过几个官兵,忍不住道:“那为什么我们能进来?”
那官兵见他气质不俗,显然是个修士,并且修为之深,自己也看不透,态度立马大变,殷勤道:“阁下既然是修士,那自然不同,我们神官大人,最喜好的就是结交各方修士,几位进了城,直接去找我们大人,大人一定不会怠慢诸位的。”
江照夜不置可否,继续道:“那这些人?”
那官兵冷哼一声:“这些人……谁还能顾得上?如今心魔作祟,天底下都被魔气影响,他们吓得慌不择路,只会往城里跑,可来了又有什么用?心魔一日不除,他们就一日躲在城里?吃什么,喝什么,住什么?什么都不会,只会给我们添乱!”
外面的人听了这话,试图和他们讲道理:“官老爷,你也知道外面全是妖怪,我们不走,难道就留在外头等死吗?”
那官兵不耐烦道:“死不了死不了,变成了傻子还不是一样活,回去吧,回去吧,城里没地方了。”
这些人千辛万苦跋涉至此,就是为了活命,如今看没道理可讲,这些人摆明不会理会他们死活,既然注定活不成,还不如和他们豁出去了,于是迟疑片刻,便一起蜂拥而上,试图冲破界线,直接冲进城里。
这几个官兵纵使修为不高,要应对这些凡人也易如反掌,没有一个能越得过防线,只是闹哄哄一团不成样子,其中一人看不下去了,拔出佩刀便走上前,走到马车旁边:“说了不许进,就是不许进,今天谁敢进城门一步,有如此车!”
说罢一刀下去,将车旁的一根杆子砍断。
叶寒英:“……”
江照夜:“……”
东梨“……”
东梨:“他砍的是我们车吧?”
叶寒英捞起袖子,便想上前与他们理论理论,忽听头顶上一道乐声传来,非琴非筝,如泉水共鸣,清脆悦耳。他常年听人奏乐,此时一下便听了出来。
是琵琶。
来人是个造诣颇深的音修。
只听琵琶声拨得几下,一道清脆冷淡的声音混在其中:“让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