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傅年第一次这么认真仔细看着父亲的模样。时过境迁,眼前的父亲早已失去往日的光彩,长期的日晒使他的皮肤变得黝黑,额头也生出几根长条皱纹。由于长期的压力与负担,父亲的背部变得异常弯曲。
吃着晚饭的两个人沉默不语,整栋房间内唯有客厅处钟表传来的‘滴答滴答’声。
......
过了少顷,傅年开口说道:“我有一件事想问您。”
“嗯,说吧年年。”
“关于当年的那件事,关于10年前的那件事...”
傅爸瞬间瞳孔放大,整个人凝固了一般。
“10年前杀害母亲的凶手到底是不是你?”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现在不认为一定是你做的。”傅年双眼紧紧盯着父亲,补充道:“杀害母亲的凶手...会不会是我啊?”
一阵凉意穿过傅爸脊背,恐惧感传遍全身,手中的筷子也没留意掉落在了地面。他装作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弯腰捡拾那副筷子,可发情的脸与泛白的唇出卖了他。起身时,惊觉傅年看他的眼神直勾勾的,不免心中一颤,眼神下意识闪躲。
“为什么不敢看着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当年的事,您知道些什么吗?或许,您到底有什么秘密?”傅年情绪异常激动,脸也变得通红。
傅爸擦了擦掉在地面的筷子,喉头下一动,仅仅回了句:“你多想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刚刚说人是你杀的,你当时才11岁,那么小的年级,杀人分尸你怎么可能做得出来?你的母亲对于你来说一直是你的‘最爱’,你又怎么可能杀害自己唯一的‘最爱’呢?这不是很矛盾么。更何况,就算人是你杀的,你现在会不记得自己杀了人?你现在还会来反问我这些问题吗?年年,你真的想多了...年年,当初这件事你还没放下吗?”
“放下?”傅年嘲讽,紧接着又说道:“放不下!凶手还没有被抓到不是么?”
傅爸垂头沉默,此情此景让他突然联想到10年前自己被当庭释放后在餐桌的那次谈话。
傅年声音颤抖,弱弱说:“难道凶手真的是您?”
傅爸苦笑:“你不是都已经这么认为10年了么?”
傅年‘啪’地一声将筷子放在桌,气急败坏地说:“是啊!您到底真正为我和母亲做过什么呢?好像什么都没做过吧!就连最基本的陪伴对我们来说都是奢侈。母亲去世之后,您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我看不出您替母亲难过,甚至您都没有掉一滴眼泪,您爱母亲吗?您知道什么是爱吗?”
傅年深深叹了口气:“不要想这么多了,年年,爸爸希望你走出当年的阴影,充满希望地地活着。”
“希望?当我置身在深渊,即使我再怎么拼命叫喊也不会有人听到的,凭我自己一个人要怎么走出深渊呢?”
父亲沉默的脸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内心却犹如刀绞。
傅年又说:“其实,我一直觉得您没有心,不知道爱是什么。你知道么,最近好多人说我的性格阴冷孤僻像座冰川,难道我变成像您一样的人了么?如果我真的活成了您,那可真悲哀。”
说罢,傅年走回卧室,独留下父亲一人在餐桌旁。
傅爸讥笑道:“没变,什么都没变。”这笑是在嘲笑自己。
头顶之的电灯漫无目的亮了又暗,窗外的风依旧肆意嚎叫。四周墙壁将形同如孤魂野鬼的寒风阻挡,却阻挡不了父子内心深处犹如孤魂野鬼般的瑟瑟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