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她就拉着男人站在门外,让张雅进去。
推开门,白布将李彦泽整个人遮盖住,他就躺在那张冰冷的铁床上,寂静无声。
宁清看着张雅轻轻掀起白布后抚上下面那张已经瘦到看不出人样的脸。
“好丑。”
张雅颤抖着弯起嘴角,明明是笑着的,但泪水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涌出。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好大的礼物,我们现在去看看怎么样?你会喜欢的。”
丧礼在小镇的殡仪馆举办。
宁康已经带着满装康乃馨的卡车到了。
宁清接到电话后看了眼和李彦泽说话的张雅,悄声走了出去。
交代了几句,把张雅原先画的葬礼图纸发给宁康让他按照图纸帮忙布置后重新回到张雅身边。
“已经在布置了。”
张雅点点头,拿着她最爱的口红仔细地把它涂在李彦泽的嘴唇上。
声音沙哑,“听到了吗?礼物已经在准备了,我们待会儿就过去,你慢些走好不好。”
宁清受不了,深吸一口气背过身。
不忍再看有些疯魔的张雅。
等收到宁康布置完的消息后,宁清陪着张雅和李彦泽的母亲一起跟着送葬的车子来到殡仪馆。
车子到的时候殡仪馆外的人都在看着里面窃窃私语。
宁清下车看着被布置的像是举办婚礼的殡仪馆,知道他们是在惊讶于葬礼的布置。
棺柩被抬到礼堂中央,被一簇簇大红色康乃馨包围。
周围全是抽泣声,压得人喘不过气。
宁清看着脸上泪痕早已干涸的张雅,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去外面帮忙。”
按照清溪镇当地的习俗,张雅没有嫁给李彦泽,是不能够站在棺柩旁的。
但,李彦泽的妈妈知道儿子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张雅,她把离棺柩最近的地方让了出来。
此时张雅站在棺柩旁,不少人都在猜测她的身份。
有些知道她和李彦泽关系的人,除了安慰以外,也做不了什么。
宁清站在外头透气,这才扫去了不少心底的压抑。
参加葬礼的人不多,只有一些很近的亲戚还有李彦泽的一些朋友。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神色悲伤的走进礼堂。
宁清听到他叫了李彦泽母亲一声表弟妹。
所以应该是李彦泽父亲那边的表兄弟。
西装男出来的时候悲伤瞬间消褪,拿起一根烟靠在礼堂前的一根柱子上和旁边的人说笑聊天。
“这李家莫不是被人下咒了,老子死的早,儿子死的更早,真是晦气。”
西装男在礼堂前对着李彦泽还有他同样死去的父亲夸夸其谈,没有一丝对亡故者的敬畏之心。
宁清站在门口侧耳听着,身侧的拳头越握越紧。
就在她打算冲上去给那男的一巴掌的时候,身旁冲出一男人。
猛地蹿到西装男面前,直接给了他一拳。
拉着西装男的衣领子,把人拖到了离礼堂较远的地方。
宁清认出了那个揍人的男人,是之前和李彦泽母亲一起在太平间的人。
根据张雅先前提过的关于李彦泽的事情,她猜测这个男人就是李彦泽母亲的二婚丈夫,也是李彦泽的继父。
宁清不知道李彦泽继父最后把西装男怎么了,只看到他沉默着重新回到礼堂,站在李彦泽母亲身边。
晚上,参加的葬礼的人都离开了,宁清没有马上走,而是留了下来想陪着张雅一晚。
但被张雅拒绝了。
“谢谢你宁清,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傻事的。”
张雅送宁清到殡仪馆门口,“我向他保证过的,要好好生活下去。”
宁清回花店了,但她根本没心思吃饭和摆弄店里的花。
一个人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盯着床边的闹钟发呆。
岁柏先前把宁清送到医院后就回来了。
看到花店的灯亮着,他在门口徘徊片刻,但最后还是没有进去。
他想,这个时候她肯定是希望一个人待着。
失眠了一整晚,宁清第二天早上去找张雅的时候带着浓重的黑眼圈。
看着张雅还算有人气的脸色,她松了口气。
葬礼的第二天,要把尸体送去火葬再埋入公墓。
李彦泽的母亲捧着黑漆漆的骨灰盒走在最前头,其他人静静地跟在后头。
宁清抬头望了眼天空,电视剧里一遇到葬礼必定有着灰蒙蒙的天空和淅淅沥沥的小雨。
但,今天不是。
春日里的天空,每一天都是湛蓝清澈。
一望无垠的蓝天,飘着几团白云,阳光下,风吹草动,花茎摇摆。
宁清看了眼跟在李彦泽母亲身后的张雅。
等到大家到目的地停下来的时候她走到张雅身边,“你看这天,他应该是开心的。”
听了宁清的话,张雅也学着她抬头望天。
她直视阳光,被光刺的睁不开眼。
看着看着,嘴角弯弯勾起,“嗯!他是开心的。”
摆脱了病魔的折磨,他在那边再次拥有健康的身体,一定很开心。
就像他原先没生病时那样,带着傻气,肆意奔跑着。
听到两人说话的李彦泽母亲捧着骨灰盒也微微抬头望天,手不停地轻抚着盒子。
葬礼在不久后结束,宁清给了张雅一个布袋子。
张雅打开后发现是一袋种子。
“这是昨天那些康乃馨的种子。”
这些是宁清昨晚从贾开书那边要过来的。
张雅懂了宁清的意思,拿着那些种子小心翼翼把它们埋进墓地旁的泥土里。
“谢谢。”
她回头对着宁清说道。
回去的路上宁清问张雅之后什么打算。
“李彦泽走之前偷偷背着我给我找了份工作,在市里,明天开始上班,所以我今晚就走了。”
张雅说这些的时候想到李彦泽都看不清东西了还在给自己找麻烦。
而且不知道他是不是那时候就已经预知到了自己走的时间,帮她把时间安排的如此紧凑。
想笑,但露出的是哭笑不得的扭曲的表情。
宁清以为她要哭出来,立马从裤兜里拿出餐巾纸准备给她。
但张雅忍住了,“他想让我好好工作,我就要好好工作,你说我是不是太惯着他了?”
没等宁清回复,她又自言自语。
“惯着吧,我也挺乐意的。”
宁清发现从离开医院太平间后,张雅就再也没流过泪,那次在太平间是自己见过她的最后一次哭。
回去见到岁柏后她问了岁柏原因。
岁柏心疼地望着她青色的眼底,“伤心并不需要一定用泪水表达,痛到极致的人是哭不出来的。”
他揉了揉宁清的脑袋,“快去休息吧。”
宁清走上楼,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