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那人已然清醒,右手随意拈着那本泛黄的话本,神色清淡,全然不在意屋里多了一个大活人。
清早凉薄的晨光冷清清打在那人肩上,一时竟也分不清到底是阳光冷冽,还是那人孤傲。
“总是要吃饭的吧,不然要病倒的。”
声带还没有完全恢复,王家明不舒服的清清喉咙,把手里的热粥放到了屋子里仅有的桌面上,氤氲热气升腾。
饿肚子是什么滋味,他最清楚不过,再也不想体会,在无数次清醒、昏睡无线次的轮回中,王家明都很不掐死之前那个浪费粮食、不按时吃饭的自己。
只不过赵云澜依旧不为所动,目光专注的盯着书本。
不知怎么,王家明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还是半大的孩子呢,哪里能知道不管什么时候,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反抗,永远都是最愚笨的一种。
屋子里就一个凳子,不得不说着实有些寒酸了,他只得半个屁股跨坐在炕沿边儿,歪斜着身子朝向赵云澜的方向。
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知道那人长得着实惊艳,王家明心底依然不由自主冒出了一句国粹。
定定心神,幽幽开口。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家里定是糟了劫难,才落得这部境地,进了我家的门。”
王家明莞尔,将自己目光从那人脸上挪走,暗暗思量:幸而他遇到的是自己吧,不然就这个小模样,桀桀桀桀桀桀……
史书记载的种种荒唐事多是野史,真实性已不可考究,但作为常年工作在考古工作前线的年轻骨干教授,墓葬中的种种蛛丝马迹,也同样暗示着这种已经超越性别的美貌,对他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无权无势的庄户人家。
可自诩通透的王家明,哪里知道其实他自己才是赵家‘精心挑选’出来的那个呢。
该关起门来偷笑的着实应该是他自己才对,只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罢。
“不过不管怎样,总是得吃喝才是,拖垮了身子属实是不值当。”
昨日那骑高头大马的‘贵人’,腰间佩戴的令牌虽然和以往出土的物件儿有所差别,但并不是很明显,应该是军营中用来表明身份的物件儿,好像地位还不低。
是以,他这个‘便宜老婆’的身份怕也是不简单的很。
“你放心,我只是一介草民,也没存着什么不着边际的想法,凤凰就算是一时落进鸡窝也成不了草鸡,终有展翅高飞的一天,不过……”
虽然赵云澜依旧没有瞧他一眼,不过眼尖的王家明还是觉察出那冷美人握住泛黄书页的莹莹食指缓缓收紧。
“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还是好好在我家歇歇脚,休养生息为妙。你想干什么便做什么罢,只一样……”
直视那人不知何时抬起的凉眸,王家明一字一顿说道:“别招来祸事就好。”
遍地草莽,哪知明日谁是英豪?
这个道理,王家明太知道了,且眼前这人虽然年岁尚幼,已然是头角峥嵘之相,结个善缘总归是不错的。只是有些话是要说清楚的,毕竟人比浮萍、命如草芥的古代皇朝,莫须有的罪名项上人头就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万事小心为妙。
赵云澜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是有些震颤。
眼前形容枯槁,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男子,言语间竟然没有半分农人的粗鄙、庸俗,反倒显得张弛有度,进退有据……
目光微闪,落到手中书页微卷,被无数次翻阅的书卷,心底隐隐有了答案。
该说的都说了,怎么解读就是人家的事情了。王家明小心的下地,慢腾腾走向门外。
事已至此了,他象来是个慵懒的人,也懒得费脑筋去搞清楚为什么会‘借尸还魂’,既来之则安之,眼下还是摸清家底儿,好好过活下去才是要紧之事,毕竟眼下的泱泱大地可不是千百年后的富庶华夏大地,许多人就算是活着,也要用尽全身气力才行……
实木门板闭合,王家明好似听到了浅淡的一声“多谢”……
“儿啊,你怎么不在屋里好好休息休息,早起凉的紧,着凉咋办。”
儿子一天比一天有起色,当娘的有了奔头儿,精神头儿好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小老太太天还没亮就已经起身了,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
别说,虽然家里空旷的紧,除了日常生活缺不了的,没什么其他的物件儿,但是这几间房子却是实打实的不错,大气、坚实。
王家明仔细敲了敲,墙壁还不是土石的,是青砖!
看来这家之前也是有些家底儿的,不然也不会舍得用青砖建房子。
“活动活动,瞧瞧这些年家里有什么变化。”
巧儿那丫头虽然早慧,王家明的年纪努努力把她生出来也不是不可能,慢慢的也就把‘自己’的底细摸了个清楚。
“家里那可是大变样了……”
王素芝颇有些感慨,跟在儿子身后慢悠悠走着。
“慢慢就好起来了。”
“是啊,慢慢就好了……”
不得不说,昨天那场还算热闹的婚宴,以及眼前这十间大气的青砖瓦房,让王家明有了家底儿还算可以的假象。
emmm
只能说越看越心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