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的B市天气很舒服,阳光温暖,微风徐徐。
ENERGY集团大厦楼下,穿着精致职业装的白领们来来往往,高跟鞋在灰白色台阶上敲击出噔噔的好听的响声。
林真推开大厦对面街上一家叫“雕刻师”的咖啡厅的大门,过堂风一瞬间吹起他卡其色风衣的衣角,额前有点长的碎发被掀起,露出一双漂亮的如同凝结着水雾的眼睛。
这个时间咖啡厅里客人只有零星几个,眼神不经意扫过来时,都忍不住在进来人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
林真早习惯了这种目光,并没在意,他去吧台要了一杯Cappuo,就在靠窗的角落里找到位置坐下了,他喝了一口咖啡,手指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挎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真挺直了脊背,目光紧紧盯着对面大厦的出入口,咔,墙上挂钟的时针指向数字4,一个穿着深色定制西装的高大身影一分不差地走出大厦,尽管距离不算近,一打眼看过去还是看得出这人长相出色,气质冷硬。
他快步穿过街道,随着距离变近,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他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着,露出饱满的额头,长相极其精致俊美,西装笔挺。
他直朝咖啡厅而来,在他进门那一刻,林真低下头去,在心里默念:“Triple shot,多加冰,谢谢。”
吧台前,男人薄唇微动,声音低沉,有一种高精密机械的冰冷感:“Triple shot ,多加冰,谢谢。”
少顷,男人端着咖啡托盘走来,林真脸压得更低,直到这人坐到他前方的圆桌座位上,这是男人惯常的座位,正好背对着林真。
林真此时才抬起头来,贪婪地用目光描绘这人的背影,嗅闻着空气里夹杂在咖啡味道里的淡淡的男香。
他太专注了,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等在男人按照惯例起身去吧台续杯时,林真才反应过来,他舍不得地叹了口气,从挎包里拿出一本书,悄悄放在男人的座位上,在门口最后看了男人的背影一眼后,匆匆离开了咖啡厅。
书的名字叫《如果再给我一天光阴》,书页已经泛黄,尽管精心保管,还是能看出主人经常翻看的痕迹。扉页上,用墨绿色水笔写了一句话:“早上,我要告诉你,我爱你;中午,我要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晚上,我要在你睡着后求神明现身,让你忘记这一切。”
林真甚至没有这一天光阴,他只有一杯咖啡的时间。
这一刻起,他放下心中的妄念,再没有做梦的权利。
林家就要破产了,林真同父异母的哥哥王争不是做生意的料子,父亲王德兴却一定要扶持他,公司连年亏损,屡次裁员,直到最近这次,王争被他所谓的好兄弟骗了,砸锅卖铁、东借西凑出来的上亿资金都要不回来了。
王德兴大怒,后悔却也已经为时已晚,靠着过去在商场上的关系,东奔西跑的求助,得来的都是落井下石的悲凉结果。
林真暗恋李家长子李震白多年,但李震白从来就不认识他。
对于林真来说,李震白就是那朵永远只能远观的高岭之花,他曾经梦想过是否有一天能靠近他,甚至拥有他。
但梦就只是梦。
李震白家世极好,长相俊美,从少年时期就追求者众多,面对这样的人,敢表露心意的都是极其优秀的男女,但他却从来都不假辞色。
如今李震白三十二岁,还从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里。
林真和他之间本来差距就犹如天堑,特别是在李震白彻底接手公司,成为李家这一代家主后。
本来就几乎没有希望,在王家即将走向破产的这一天,林真终于明白,他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放下了,再也不想了。
......
林真进门时,家里跟他离开时一样,是一片让人难以忍受的低气压。
大哥王争醉醺醺躺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鼾声如雷,酒臭味一进门就能闻见。
家里保姆在小心翼翼给他擦手擦脸。
但又似乎有一点不同,父亲王德兴看见他时,脸色居然和缓了不少,难得露出个笑容来,还破天荒地跟他打了声招呼:“是小真回来了。”
林真太过惊讶,以至于没控制住表情,父亲看见了,尴尬地咳了一声。
十六岁的林率听见了门口的动静,从二楼楼梯口伸出脸来看向二哥,脸上显出焦急的神情,冲他直挤眼睛。
林真没看懂他的意思,王德兴却已经急不可耐开口道:“小真啊,你年纪不小了,到了该考虑人生大事的时候了,明天白天出去买几件衣服,打扮打扮,明晚爸爸给你安排了相亲,你去看看人怎样,好的话就尽快定下来......。”
“爸,”林真打断他,语气冷淡有礼,“怎么突然想到要我去相亲?大哥今年三十了还单身,我才二十四岁,不用着急,再说家里出了事,我现在考虑这些不合适。”
王德兴满脸父亲的慈祥:“你不用在意这些,听爸爸的话,明天一定要好好表现,你成家了,爸爸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