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两个儿子的面,赵氏也不免有几分害羞。忙从陆父怀中起来将两个儿子赶去睡觉。
屋里只有一张大床,还是赵氏当初嫁给陆父的时候才让木匠做的,也就是张普普通通的木板床。陆父和陆母睡一边,陆宁安睡在中间紧挨着陆母,另外一边就是陆宁平。
陆宁平在陆木匠那里干了一天的活儿,此时早已是哈气连天,没一会儿就睡的死气沉沉了。
陆宁安还有些兴奋,暂时还睡不着,闭着眼睛竖起耳朵,悄悄地听父母说话。
七月的天晚上还是有些凉的,陆母给两个儿子盖了一层薄被,又给陆宁安掖掖被角,见两个孩子都睡了,才躺在床上和陆父小声聊起了天。
“当家的,你今儿个说让宁安去读书,是认真的?”赵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主要是村里的孩子大多都是三岁就送去学堂了,而她的小儿子陆宁安今年已经六岁了,对比其他孩子来说已经是晚了几年了。
最主要的是怕家里的银钱真的不够,而且刚刚还因为买房花去了一大半。赵氏想着剩余的十两银子暗暗发愁。
“真的。”陆父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
“你以前可没这么想过啊。”要不是对自家相公太熟悉,她真要已经丈夫换了个人。
陆父感慨万千,对着赵氏款款道来。
“咱隔壁那个村子不是有个刘童生么。”
赵氏点头。
“他爹服徭役的前几天摔断腿了,他家就他和他爹两个劳力,他爹不能动弹,那刘童生就自告奋勇去服了徭役。”
陆宁安也静静听着,聆听村子之外的消息,这是他掌握这个世界的方法,听大人的讲话。
“这识字的读书人就是不一样。”陆父轻叹一声接着道。
“我们这些农夫像畜生一样被衙役们拿着鞭子看着、赶着,汗流的衣裳都湿透了,一口水都没得喝,昏过去好些人,连我都差点倒在地上被抬走。”
赵氏也不由的神色一变,神色害怕而担忧,陆父似安抚的笑了笑又看了看自己两个儿子,这才心有余悸眼中却带着似恍惚又兴奋的接着说。
“那个刘童声可了不得,人家虽然只是个童生,年纪也不大,可也是个读书人。这不,读书人来服徭役,就入了县太爷的眼,让他领了个算账的活儿。”
想到此处陆父羡慕的啧啧两声,赵氏推了他一下,让他接着讲。
“然后呢?”
“然后,那刘童生白日里就坐在一旁搭建的木屋里休息,什么体力活儿都不用做,点心吃着,凉茶喝着,拿到手的工钱比我们还多。”
这让陆父羡慕极了。羡慕刘家有刘童生这么个能干的读书人,羡慕摔断腿的刘父有这么个会读书的儿子。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暗下决心,不管怎么样,他也要供出个读书人。不求儿子将来升官发财,至少能中个秀才回来,让他也能享受享受秀才爹的福气。
陆宁安听得心里发酸,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陆父的意思他能听懂,并且陆宁安也是这样想的,他早就想去读书,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往日里只能在陆秀才教书的时候偷偷去听个一两句,然后自己偷偷地用棍子在地上默写。只是现代字体毕竟和古代是有着差异的,他写的字有事难免有些缺胳膊少腿的。
陆父又扭头看了看自己两个儿子,大儿子陆宁平微微打着呼噜睡的正香,瘦瘦黑黑的,一看就是村里的小子。再看看小儿子陆宁安,小小的一个人儿,洗的干干净净的脸色肉呼呼的。
因着陆宁安不同于村子里其他孩子如泥猴儿般的形象,平日里也乖乖巧巧的,安静的不像话。
陆父见过小儿子去陆秀才的学堂听课,也看过小儿子无人时蹲在地上用树枝蘸着清水写字,虽然他看不懂那些字,但陆父就是觉得他这小儿子不同凡响。
陆父气闷,以前他也想过要不要送儿子读书。
毕竟他大哥当初就把自己儿子陆宁浩送去学过,虽说陆宁浩后来连个童生都没考回来,但是因着认识字的缘故,也在县上攀上了刘掌柜,得了刘掌柜赏识,娶了刘掌柜的女儿,要不然大哥大嫂能这么嚣张么。
他越看小儿子越觉得欢喜,总觉得自己离当秀才爹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