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和同站起身将人扶了起来,待容岚站直后,又是仔细端详了眉眼,淡漠道:“你不记得我了,在酒楼被你认作主子的那个人。”
容岚恍然记起,却惊出一身冷汗。
那日,容岚特意将脸涂的乌黑,也颧骨鼻梁等处重新描绘,竟然被此人认出来了,那旁人呢?又有多少认出来了?
卢和同又是坐下,亦摆手让容岚坐下。
他没有在意容岚短暂的异样,说起他为何来到此处当夫子的缘由。
“此次政党斗争虽然赢了,但我却被摘了头顶这顶帽子,我倒也乏了,想回河东安生过日子,可是容相提起他还有儿子缺个夫子。”
卢和同表情淡淡,摇头,“我自然不乐意,但容相说,我自管来看你一眼,若是不中意便算了。”
他撩了一下眼皮,“容相倒是对你信心十足,我也确实起了些收徒的心思,今日这拜师礼我便收受了。”
容岚严肃点头,自己这是碰上了一个严厉的夫子啊。
卢和同又道:“你倒也不必担心被我认出的事情,我在户部当久了,难免记人有些特长。”
容岚继续点头,原来如此。
可若是夫子是父亲一党,自己虽然不用担心事情败露,但这不是说明做的事情全被父亲知晓了?
卢和同喝了一口茶,严肃的脸上终于憋出一抹笑意,“我虽然看着严肃了些,但实际上和蔼可亲,你大可不必怕我。你做的事情我自然也没有告诉容相。”
当一张严肃的脸上出现笑容,其奇怪的程度不弱于哈士奇脸上出现的笑脸,都有一丝不可名状的怪异。
容岚依然点头,拱手想要道谢,又被夫子一句话堵了回去,“不过是小辈的小打小闹,还放不到容相的面前,你们当真以为,人多了将此事上达了天听,为非作歹的人就能受到了惩戒?”
容岚垂下头,没有接话。
夫子道:“毕竟还年轻,又还没有踏进朝廷,单纯了些也是正常的。不过此次百姓群起而攻之,或许会让某些人有所收敛也说不准,也不是全无用处。”
容岚将压在心底的话问了出来,“既然父亲和夫子都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当真没有半点方法制止吗?”
夫子又是喝了一口茶,他大概明白容相让自己来给儿子授课是什么目的了。
据说两三年前,也有人被容相唤来给长子授课。
容相的教子方式倒是从未变过。
夫子道:“古往今来,政权变革都是常事,顾全大局,而不是着眼于少数几个人,这才是居庙堂之高的人所要做的。简单地说,放长线钓大鱼,都是常事,可如果钓的是蛇,那就得有心,会不会打草惊蛇了。”
最后,夫子为了体现自己的和蔼可亲,憋出一句,“但你做得也还算不错了。”
容岚也只好再度作辑,感谢夫子的夸赞。
卢和同自觉讲了些道理,但是在科举过程中怕是用不上。
容岚既然考了院试第一,才学应该还是过关的,但还需摸个底子,才好讲课。
于是卢和同拍了拍手,“来吧,别念着这些了,我来考察你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