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流觞宴上。
容岚状态不佳,与王元白等人一同远远地走在水流最末处,与韦郎中拉开了好大的距离。
韦郎中待考生们先吃点东西填了肚子,拍了拍手,“既然是曲水流觞,总要有些乐子,来起飞花令。”
他先是起了个头,让左手边的考生接下去,奈何考生们接不了两句,就断了,纷纷拿起酒杯自罚。
这哪里是玩飞花令?这是在借酒消愁!
再看容岚等人,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韦郎中换了个方向,干脆由距离自己最远的考生开始接飞花令。
容岚遥遥抱拳作辑,低垂着眉眼,朗声道:“晓夕采桑多苦辛,好花时节不闲身。”①
坐在身旁的王元白正拨弄着酒杯,闻言抬眼看向容岚,脸上有几分诧异。
这诗还有下一句:若教解爱繁华事,冻杀黄金屋里人。
再看向不远处的考官,果见他嘴角的笑容一滞,酒杯被他放在不远处的酒樽之上,右腿覆上左腿,躬起腰,左手肘撑在大腿上,手掌撑着脸,微眯着眼睛浅笑起来。
这位考官,虽然面上好相处,但行为怪异没有逻辑,性情自然也喜怒无常。
王元白站起身将容岚按下,接下句:“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坐在身旁的杨修也紧接着站起来,“零落梅花过残腊,故园归去又新年。”
这可不容易,从开宴玩到现在,头一次接到了第四句飞花令了。
韦郎中冷笑着将飞花令打断,举手拍着掌心,“我倒是误解众位考生了,若是早知道你们更愿意与我讨论策论,我又何苦起头玩什么飞花令呢?”
考生们正不解,又听考官道:“那你们便说说,今日的情况,我又是该不该出手,该不该帮呢?”
宴上瞬间寂静下来,只剩下流水的清脆声。
自然没有考生敢站出来议论这件事情,韦郎中便放下一杯酒,酒杯顺着水流往下,停在了一位考生身前,正是今日与容岚一样,被问到“君臣关系”的人。
考生站起身来,沉默了半天憋出一句:“考官定有考官的思量。”
韦郎中浅笑一声,让他坐下了。
又是一酒杯顺水流下,这次起来了一位胆子大的仁兄,引经据典说了不少,容岚将其规整简化后,大概就是:能帮自然就帮了,若是不行自然就别帮了。
好家伙,委婉地说考官不行。
韦郎中却诚然道:“我确实力所不及。”
他看着座下的一座学生,各个面容稚嫩,就跟树上刚结的果子似的,青涩得不行。
却也印证了那番话,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仔细想想,京兆尹不敢管的事情,一个学政怎么敢。
被容岚拐弯抹角地骂了一句,确实心底有几分火气,但想到自己还在太子身边伴读,还是那个肆意妄为的韦世子的时候,气性也没好到哪去,也曾当着太子的面,大骂姜家不是东西,朝廷命官都是庸材。
还没入朝廷,哪里知道这些身不由己的东西,都当是自己是未来执政一方大官,清正严明,为后世永流传。
见考官这么坦诚地承认,容岚沉默着浅尝了一口果酿。
最开始开宴的时候,许是因为考官明日还要编排终榜,所以今日特地点了果酒。
古代的酒度数本来就低,何况是这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