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像蛇一样从他的脚底缠到小腿、膝盖、大腿、腰,快逼近心脏,他的呼吸越发急促,眼睛也花了,喉咙里面一片腥甜,每一口唾沫吞入口中都似饮血。
突然,他从长廊中一脚踩空,高空坠落的恐惧令他在空中不断蹬腿,随后,他跌入人群当中,还来不及庆幸劫后逃生,寒毛骤起,追赶他的东西也跑过来了!
啊啊!
他在人海中无声呐喊,拼命去抓身边的人,谁都好,别让他一个人!
有很多双脚从他的面前走过,却没有人停留。
没有人。
——
叶槐听力很好,所以病房里奇怪得细微抽噎声迫使她从枕头上爬起来,拉开门,问道:“黎北你怎么了?”
床上的黎北闭紧眼睛、满面狰狞。
这半个月以来,几乎每晚他都会陷入梦魇,叶槐都快习惯了,她抱胸走到病床旁边,在他脸上抹了把,满手的湿润:“喂,醒醒。”她拍打着他的脸。
黎北睁开眼,还没开口说话,泪珠已经扑簌簌落下,他呆愣得看向四周,好像头一次出现在病房一样。
“你怎么了?”叶槐发现黎北的状态不对,在床畔侧身坐下,问道:“需要医生吗?”
过了好一会,黎北突然坐起来,他瞪大眼睛盯着叶槐,把她一把抱在怀里,双手颤抖着搂着她的腰。
“又做恶梦了?”叶槐的心头微微一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那片刻的恻隐,随后,她回抱住黎北,摸了摸他被吓得满是冷汗的头发,说道:“梦都是反的。”
黎北抱了一会,一言不发地松开手臂,把头放在叶槐的大腿上,四肢蜷缩起护在胸口,那是种很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叶槐轻轻抚摸了两下他没有包扎的那半边脑袋,说道:“睡觉吧。”
嗯。
黎北在心中说道,他蹭了蹭女人的胳膊,把她的手心打开,压在脑袋下面,觉得特别安心。
他在茫茫人海中,抓住了可以为他所停留的人。
“……妈妈。”他喃喃道。
叶槐:“……”
令人窒息的操作。
“你、咳,在说什么?”叶槐以为自己听错了。
黎北抿着唇不肯再讲一声,更加紧张地将自己缩成一团。
夜晚宁静,分针走了几步后,叶槐放松肩膀,觉得自己跟个智商五岁的孩子冷战实在没意思,于是用另一只手握住黎北的手,说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