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强正从值班室那边的过道走出来,戴着一顶花花绿绿的布帽子,一边系外科口罩,一边往手术区走。
“嘿嘿,魏老师,我俩纯粹是交流学习。”徐慎留下脸色微红的小竹,赶紧戴好口罩和帽子,跟魏强着走了进去。
徐慎毕竟只是一个三级规培医生,这一个月跟着魏强以来,还是学到了些基本操作,比如气管插管、术后拔管等,尽管实际上手次数不多。
“台子都空了吧?”壮壮的魏强迈着大步,巡视着各个手术房间。
“都空了,最后那台甲状腺病人在麻醉恢复室,我已经按照拔管流程给她拔管了,小师弟正守着,我准备等会儿再把她送回病房。”徐慎回答着,一边跟着魏强来到了麻醉恢复室。
麻醉恢复室的监护仪正答答作响,非常熟悉的高昂声调,也就是那个25岁甲状腺癌术后女病人的氧饱和度监测音。
麻醉恢复室,就是全身麻醉病人在手术完成后,让他们从全身麻醉中苏醒过来,达到术前清醒状态的地方。
虽然绝大部分病人不能立马恢复到术前百分之百的清醒状态,但常规情况下,病人起码要在短时间内达到可以转归普通病房的机体条件。
对于病人术后能否转归普通病房,有相关的判断依据,其中主要包括病人意识清醒程度,呼吸道通畅程度和肢体活动程度。
此时,这个年轻女病人平躺着,面罩吸氧状态,眼皮微微睁开,手指上夹着脉搏氧饱和度夹子,监护仪显示:脉率74次/分,氧饱和度99%。
徐慎和魏强两人一进来,守在平车旁的小师弟一下就站了起来,肥肥的身子有些不稳,慌乱中透着一丝滑稽。
徐慎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纯纯的实习医生,属于无级人员。
哪像现在,从规培开始,往上便是层层等级。
这些等级,从尾到头,数起来也别有一番意思。
实习,规培,住院医,主治,副高,正高。
除了不分级别的实习,其他每一阶段又分为4个等级:三级、二级、一级和特级。
魏强先看了看年轻女病人的意识,呼吸状态,再和她握手做了一下肌力测试,然后问道:“拔管多久了?”
徐慎抬头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钟表,回答:“差不多20分钟了。”
“好,可以试试脱氧呼吸,要是氧饱和度能维持正常值10分钟以上,直接送回病房。”随后,魏强语气中有了些赞许的意思,“麻醉科的这些简单操作,看来你是都会了。”
“那都是魏老师带得好,哈哈。”徐慎嘻嘻地说着,眼中带笑。
“一会儿你带师弟送病人,也教教他病人的正确送法。等夜宵来了,我给你们放食堂餐桌上。”说完,魏强哼着小曲儿离开了麻醉恢复室。
10分钟后,已经不用面罩吸氧的年轻女病人,氧饱和度97%,完全达到了能脱氧呼吸的标准。
徐慎试着和年轻女病人说话,但她只是睁开眼睛,然后抬手指了指自己包着纱布,贴着敷料,带着塑料引流瓶的脖子。
“没事,你现在还在恢复期,脖子那里做了手术所以有点不舒服,现在我送你回病房,慢慢就好了。”徐慎机械地说着,类似的话他已经说了很多次。
全麻术后的病人,应该由麻醉医生、手术室护士和外科医生一起送回病房,但外科医生一般都是各种开溜,多数情况下就只有麻醉医生和手术室护士一起送病人了。
当然,还有手术室的各个护工阿姨,帮忙推平车。
看年轻女病人已经稳定下来,徐慎打了小竹电话,喊了护工阿姨,再带着师弟,一起把年轻女病人推出了第一手术室。
在离开麻醉恢复室之前,徐慎顺手将呼吸囊和面罩放在了平车上,这是他这一个月来养成的习惯。
临床就是如此,时时以防万一。
第一手术室电动门缓缓打开,一个年轻男人和四个老人立马围了上来,从他们神色上看,估计是年轻女病人的丈夫和双方父母。
“医生医生,我媳妇怎么样啊?她怎么不睁眼睛啊?”年轻男人冲在最前面,急促地问着。
“没事,她还在恢复期,你和她说说话。”徐慎回答着。
年轻男人喊了喊年轻女病人的名字,她果然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又重复了一下刚才的动作,就是抬手指了指脖子。
不等家属问,徐慎就先说道:“病人手术切口在脖子那里,会有点不舒服,回去慢慢恢复就行了。”
一边走着,徐慎一边教导小师弟:“师弟,我们送全麻病人回病房时,路上最需要注意的就是呼吸,人三天不吃不喝死不了,但三分钟不喘气,可能就没了噢。”
小师弟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走在一旁的小竹眼睛也弯成两道月牙。
一个说话干事的人,就怕有观众和听众,一有就来劲儿。
徐慎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所以,呼吸怎么看呢?很简单,观察胸廓起伏,意识状态,或者拿一个便携式监测器,看氧饱和度数值也行。当然这个病人是小手术,也比较年轻,所以就不用监测了。没监测器的时候呢,可以看皮肤黏膜颜色,最直接的就是看病人口唇颜色……”
其实徐慎叨叨了这么一大段,小师弟就听到了看病人口唇颜色,他便瞄了一眼。
“师兄,她嘴巴怎么有点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