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射性的一抖。
狮子王却会错了意,以为他是受伤了或者被吓得腿软走不动路,这让他的心脏再次一沉,咬牙将插在腹部的骨刀逆向着拔了出来。
他手起刀落,一刀将敌短扎了个对穿,然后一屁股坐下来,捂着肚子倒抽一口凉气。
狮子王从未受过这样的伤,敌短的刀刃上有细小的逆向倒刺,粗鲁的□□使他痛苦不堪,他觉得腹部一定是被捅穿了,痛得他感觉肚子里头的脏器肯定被绞成了肉泥。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快感:作为一个新生的付丧神,他从未像这样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他救下了一个人类的孩子!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成就,在狮子王所处的压抑的本丸里,他能救下一个孩子,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还没等他高兴一会儿,就感到周围一阵属于溯行军的污浊杀意袭来,狮子王徒劳的捂紧的不断涌出鲜血的腹部,警惕的看向四周,他才上战场没多久,不明白在这种错乱的时空之中,像他们这种刀剑付丧神充满灵力的鲜血对溯行军来说有多大的吸引力。
这也是令时政的战场推进之路屡受阻碍的原因之一:溯行军宛若大海里饥饿的鲨鱼,一点鲜血就能让他们循味而来。
看起来大概是一个队列的溯行军,两振敌打,两振敌太,一振敌短,再加上他刚刚杀死的这振,就凑成了完整的一队。
这应该是附近清扫战场的剩余溯行军,被狮子王的血吸引过来,准备大快朵颐。
狮子王把外套脱下来紧紧的勒在腹部试图止血,一手隐隐的将鱼藏护在身后,头也不回的盯着这一队虎视眈眈的溯行军,以他的等级想要抵挡这一队溯行军还是相当困难,更别提在已经中伤的情况下,他肯定会命丧于此,但希望能让身后这个少年活下去。
“等会我冲上去,你就立刻往反方向跑,一直往前冲,千万别回头。”
鱼藏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盯着狮子王回护过来的手掌,浓稠的鲜血正顺着这只不算大的手往下滴落,甚至还掺杂着细碎的血肉碎沫,这是狮子王捂着嘴咳出来的,刚刚他咳嗽的样子看起来几乎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鱼藏虽然活了两千多岁,但他出门的机会实在是不多,毕竟他是一把悖逆伦理之剑,一旦出世就必然得有那么几个主公祭剑,导致后来祭天的主公们纷纷投诉他,集体抵制鱼藏的出门溜达。
拒绝鱼藏出去串门,每串一次门就要消耗一个主公!
他出门少,见的人也不多,像面前这个脆弱的剑灵一般的存在更是少见,明明自己都要碎裂而亡了,还在努力保护一个根本不需要他保护的陌生人。
溯行军越逼越近,浓郁的污浊之气扑面而来,狮子王咬牙拔出佩刀,肩头的鵺紧紧的裹住面颊,似乎这样就能够让失温的身体重新回暖。
速度最快的敌短扑了上来,尖锐的骨刀在狮子王的佩刀上擦出金红的火花,他勉力斩杀了这只敌短,却对冲到面前的其他溯行军几乎毫无抵抗之力。
斩杀敌短已经耗费了他剩余的力量,此时的狮子王已然面如金纸,眼前开始一阵阵的发黑,溯行军在他身上制造出越来越多的伤痕,鲜血和灵力的流失让他的指尖都开始发凉,狮子王无法再思考更多的东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拖时间,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让那个误入战场的少年逃脱的机会更大一些。
狮子王没有回头。
他是如此希望这个少年能够逃出生天,他生活在一个压抑黑暗的本丸里,一现世就被黑暗淹没坠入深渊,他从未做过什么尽到职责的事情,被审神者钟爱的他只是一个暂时给对方逗闷子的宠物而已,他一直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什么了,就得一直这么玩忽职守,浪费时间下去了。
但这次,他终于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拯救一个生命了,这不是一次单纯的解救他人,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我救赎。
看看,我狮子王还是能做到些什么的。
当狮子王被击倒在地,口中再次咳出一口鲜血的时候,他模模糊糊的想:已经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了吧?那孩子应该逃出去了吧?
溯行军的刀已经高高举起,缠绕的黑气的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寒冷的光,狮子王却并没有因为死亡的逼近而感到惶恐,而是感到一种由衷的解脱。
一位刀剑付丧神能够因为解救人类而死,真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啊。
他闭上了眼睛,却没有迎来死亡,而是迎来了新生。
“你救了我,需要什么报酬吗?”
“我最擅长杀人了,最擅长杀主人,你是一个剑灵,需要我帮你杀掉你的主人吗?”
“这样你就自由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