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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

恶犬程锦栖从密室出来时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反而又去了江晚意的房间。

江晚意早就踢开了被子,像是故意跟程锦栖对着干,被子不仅踢开了,还被他推到了床下。

开门声没有惊动江晚意,他侧躺在床上睡得很熟。

程锦栖的视线掠过江晚意因熟睡泛着微红的脸颊,跨过地上的被子,走进浴室。

片刻后,程锦栖拿着温热的湿毛巾和一个小篮子出来,篮子里装满各式各样的护肤品,一眼看过去只让人眼花缭乱。

他将篮子放在床边,坐在床头,探手帮江晚意擦脸。

程锦栖擦得很细致,柔软的毛巾慢慢拭过江晚意的皮肤,顺着脸颊一路擦过脖颈,最后帮他把双手也擦了擦。

江晚意本就觉得热,散发着温热湿气的毛巾一沾到脸上就有点抗拒,似醒非醒间伸手推了推程锦栖的手。

总是很听话的程锦栖在这会儿却不容拒绝,一把握住江晚意推拒的手腕,强硬的帮他擦脸。

擦过脸,程锦栖放下毛巾,又拿起篮子里的瓶瓶罐罐,将护肤品倒在手心。

江晚意自小娇生惯养,皮肤细嫩容易受伤,比起江晚意自己,程锦栖显然更在乎他的皮肤如何。

准备涂抹护肤品的时候程锦栖松开了江晚意的手腕,江晚意的手落在枕头旁边,手指动了动,反手抓住了身下的床单,将暗色的床单抓出一片褶皱。

江晚意的皮肤很白,在暗色的床单上更显雪白,白得晃眼,白得程锦栖移开了视线。

护肤品在程锦栖的指尖融化、温热,又被仔细地涂抹在江晚意的皮肤上。

江晚意还是迷糊地睁开了眼睛,昏黄的光线下,江晚意微眯着朦胧的双眼,一把扯下了程锦栖的眼镜。

他随手将眼镜扔在旁边,又去抓程锦栖的衣领。

程锦栖躲开江晚意的手,突然起身捡起地上的被子盖在江晚意身上,遮住了一片晃眼的白。

江晚意的手压在被子下,挣扎着又探了出来,紧紧揪住程锦栖的衬衫领口,将他整齐的衬衫扯得乱七八糟,就像扯乱了程锦栖素来冰冷、正经的伪装。

程锦栖顺着江晚意的手低头,慢慢靠近江晚意。

没有眼镜的遮挡,凤眼和桃花眼对上,一个寒冷如冰雪,一个醉意朦胧。

江晚意睫毛轻颤,眼皮沉重,睡意昏沉,扯着程锦栖衣领的手指渐渐松开,落在了旁边。

在重新陷入沉睡前,他只轻声说了三个字:

“虚伪者。”

江晚意松手后,程锦栖没有立刻起身。

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一手撑在床边,在极近的距离看着江晚意。

看他卷长浓密的睫毛,看他挺而翘的鼻子,看他微张的唇。

虚伪者。

江晚意不是第一次对程锦栖说这三个字,但程锦栖并不介意。

他不介意江晚意撕开他的伪装,不介意江晚意看到他隐藏在一身虚伪皮囊下的残忍,更不介意江晚意因为好奇、新鲜一步步向他靠近。

江晚意的靠近让他兴奋。

像原始动物抖动着皮毛疯狂吸引另一半。

江晚意第一次对程锦栖说出这三个字是在他们小时候,在江晚意救了程锦栖不久之后。

程家家大业大、发展悠久,却也充斥着黑暗。

程锦栖的母亲是程父力破阻碍娶回家的普通人家的女儿,是程父口口声声说着的真爱,不在乎家庭背景的真爱。

可就在程母刚生下程锦栖,程父就领着另一个女人进了门,那女人甚至还带着孩子,带着一个比程锦栖大一岁的孩子。

程母不过是个挡箭牌,她为程父真正意义上的真爱抵挡程家的压力和腥风血雨,不过是为了帮人家开路。

自此程锦栖多了一个“弟弟”,一个比他大一岁的“弟弟”,程母也变得疯疯癫癫,从数次自杀未遂,到数次想拉着程锦栖一起死未遂。

程父没有和程母离婚,哪怕程母疯疯癫癫,明面上她还是程夫人,深居简出、为程父的真爱挡风遮雨的程夫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程锦栖明明是正儿八经的婚生子,却活得不如一个私生子,甚至不如程家的下人。

程母在数次自杀未遂后,终于成功了,她本应该顺利带着程锦栖一起死,却不想程锦栖命大,被江晚意救了下来,导致她最终一个人下了黄泉路。

在这之后,程父终于和他的真爱结了婚,程锦栖的“弟弟”也正式成了程家人,程锦栖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程锦栖的“弟弟”自小把程锦栖当眼中钉肉中刺,极尽折磨之能事。

江晚意搬家到这片别墅区的第一天就救了程锦栖,之后更是被程锦栖勾起了无限的好奇。

他再次偷偷爬上树,看到了被罚站在正午阳光下的程锦栖。

彼时的程锦栖刚死了母亲,胸口的伤还没好,不知怎么惹到了程父,正站在炙热的阳光下摇摇晃晃。

江晚意抱着树干,好奇地观察着程锦栖。

别墅院子里没有监控,也没有下人监督,程锦栖旁边就是泳池,泳池边摆着躺椅和遮阳伞,程锦栖完全可以悄悄站在遮阳伞下面,何必如此自虐。

小小的江晚意撇撇嘴,对程锦栖的好奇心正在急速下降,他觉得程锦栖很笨。

正在江晚意准备爬下树时,程锦栖的“弟弟”找了过来,没什么特别的事,就像过去无数次一样,来奚落程锦栖而已。

江晚意顿了顿,又抱住了树干,透过繁密的树叶缝隙偷看。

程锦栖的“弟弟”程兴端比程锦栖高壮许多,站在程锦栖面前像小山一样,胖得手臂都成了藕节。

他对着程锦栖嗤笑、辱骂,说出来的词汇一个比一个难听,难听到江晚意没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见程锦栖只是低着头,双眸黯淡,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程兴端只是在太阳下站了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他又不想轻易放过程锦栖,干脆走到遮阳伞下,坐在了躺椅上。

躺椅本就倾斜,上面铺着的毛巾毯一大半都掉在了地上,程兴端这一坐,没坐稳,差点跌下去。

江晚意全神贯注地看着,就在程兴端坐下去的时候,程锦栖悄悄往前走了一步。

程兴端刚才不是运气好没摔下去,是他坐在了毛巾毯上,毛巾毯本来带着他一起往下滑,但毛巾毯掉在地上的另一端勾住了固定遮阳伞的钉子,阻止了毛巾毯的下滑,他才没有掉下去。

热夏里到处是蝉鸣,混着程兴端的咒骂,越显聒噪。

程锦栖脚尖轻微移动,毛巾毯从钉子上脱落,上一秒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程兴端,下一秒已经跌进了他身后的泳池里。

这里是深水区,程兴端不会游泳,是个标准的旱鸭子。

他在水里大声呼救,不一会儿就沉了下去,只见水面上浮出一串串气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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