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落叶打着转飘落在脚边后,树枝忽然停止了晃动,好像是风止了。
靳言竹问:“眼圈怎么红了?”
姜莱缓过神来,迅速偏开脸。
她按照他的指示动了一下,又轻轻“嘶”了一声,应该是崴脚了,但不严重。
他起身,单手揽着姜莱的腰,又反手开了车门,在姜莱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把她抱进了副驾驶。
“哎——我们去哪儿啊?”
他凑近帮姜莱系上了安全带,回了句“你说呢”。
姜莱无意识地勾着安全带,小幅度地偏头看过去。男人空荡荡的左手手腕搭在方向盘上,缓缓启动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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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言竹开车去了一家私人医院,在路上的时候还提前打了个电话预约。
姜莱以前没来过这里,这边是那种三层小洋楼,是个足够僻静的地方。门口停了稀稀拉拉的几辆豪车,从外边看倒有些像那种会员制的酒庄或者会所。
从车里到会诊室的整个过程里都是靳言竹抱着她的,虽说姜莱这几年愈发娇气了,但她还是觉得这样没什么必要。
靳言竹淡声说了句“别乱动”,刚进大门就遇见了熟人。
这位一身得体西装,一副商界精英的样子。
姜莱实在不知道自己这样怎么打招呼,她也不认识,只好很没礼节地装死,听着靳言竹很熟练地和他寒暄。
那人走了之后,他倒是找到了一个好借口。
虽然姜莱自觉偏瘦,但好歹是个健康的成年女性,靳言竹抱着她却毫不费力,依然是那副散漫的样子,还和姜莱谈笑:
“我知道你这个情况不严重,但是你想,我站在你旁边,难道要扶着你一步一步地蹦进来么?”
他补充:“在这个熟人这么多的地方。”
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后,姜莱突然很想笑。
她慢慢地放松下来。
确实就是简单地崴了下脚,没什么别的问题。有些红肿,但不严重。
让她莫名地想到了再晚点来就愈合了的那个笑话。
靳言竹和医生在外边聊了几句,她安静地在椅子上坐着,看着自己正冰敷着的脚。
男人进门后再次半蹲在她面前,姜莱竟然觉得他们现在的样子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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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靳言竹自己都会想,他是不是在和姜莱分开的这七年里压抑出病了,怎么见着人就想说点逗她的话,明明以前还不是这样。
他抬眸笑了下:“你想不想要一个轮椅?”
“??”
靳言竹懒洋洋地解释:“给你婆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增加下说服力,顺便还能把拍婚纱照的事推得更晚些。”
姜莱噎了一下,“我……我没有不想去拍。”
虽说最初的想法并不能代表现在,但她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赶忙偏开了头。
“对不起。”
靳言竹突然道歉,她怔了下,把头转了回去,有些不明所以了。
他继续说:“你那个时候不开心了,是么?在你朋友家门口的时候?因为我那句话。”
姜莱睁大眼睛。
男人唇角微弯:“看在我去接你的份上,别生气了。”
就那个瞬间,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姜莱觉得自己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心脏,震颤的感觉太过强烈,她甚至忘记了脚踝处微凉的感觉。
姜莱的手无意识地勾着自己的衣角,她想问:如果你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这么温柔?我当初那么喜欢你,真的会把持不住再爱上你的啊……
为什么会有人不爱她,却能那么清晰地察觉到她的小情绪呢。她一面想着,又无意识地吸了吸鼻子。
她还记得自己追靳言竹的时候,基本就是越挫越勇,大小姐架子完全消失不见。
裴知诺在她身边啧啧感叹:“你看你现在都这个样子了,这要是真让你追到了,你这辈子都得被他吃死。”
还说呢。
她都没追到过,还心心念念地惦记了那么多年,直到听说他谈了恋爱的时候。
可靳言竹的优点真的不止帅、不止家世好,这些外在的东西和他这个人本身相比都不够看。
他这人,怎么说好呢……
他只是站在那,就有让人旧情复燃的本事。
至于刚才那句话,姜莱当然不是生气,更没法怪他。
她只是觉得自己看不透他,当时也是,现在也是,但又不能说完全没有共同点。
当年的他拒绝不喜欢的女生就是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带着点笑,很礼貌。现在他对待自己这个家族要求的联姻对象也是如此,该绅士的时候绅士,该温柔的时候温柔,在外人面前亲密却不狎昵,甚至偶尔会给姜莱一种他很在意自己的错觉。
可这是真的吗?她能在这段感情里放任自己沦陷吗?
算了。
姜莱眼睫颤了颤。
塑料夫妻也得百日恩嘛,还是不要再庸人自扰了。
医生过来找病例,路过他们两个的时候还笑了一下。
她不太想让靳言竹看出自己的想法,清了清嗓子,摆出了以往的那副大小姐的样子:“你就口头道歉啊?”
靳言竹哄女孩仿佛无师自通,也看出了她的玩笑:“那怎么,我给你买包?前几天还听我妈念叨一个限量款。”
“我不要包。”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那个医生投来了善意又很八卦的眼神。
靳言竹依然好脾气:“嗯,不要包也行,那你来说。”
姜莱几乎一字一顿地开口:“我要,你,一会儿,请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