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晏弯了弯眼。
到了饭厅,虽说名义上是早膳,但看时间说一声午饭完全不过分。
罪魁祸首慢条斯理挑着菜,面上毫无愧色。
特意没用大桌,两人面对坐着,像是平常夫妻一样用膳。
用饭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的习惯,除了勺筷碰撞瓷碗的声音,整个厅堂显得非常安静。
迟筱便终于有时间思考祁晏嘴中的有点刺耳的称呼。
“臣。”
啧,又来了。
迟筱咬着勺子,有些烦恼地想,她好像已经摸到祁晏的心结了。但这个心结……目前看起来不是很好解决的样子。
君臣、父子,维系封建社会的最根深蒂固的关系。
作为一个现代的游魂,迟筱虽然自身不被这些束缚,却很难想到能在这个时代背景下进行突破的契机。
就算能,那也是一个很久远的未来了。
她悠悠叹了口气,秋梨此时低身凑过来,附耳和她说道,“殿下可要见见宫里来的嬷嬷?”
迟筱皱眉,问道,“宫里来的?”
她说话没特意避着,是以祁晏闻声看过来。
这结婚第一天的,怎么宫里还会来人?
迟筱决定再听听秋梨怎么说。
秋梨道:“是贵妃娘娘遣来的。说是想到殿下虽已成婚,到底还年轻,便遣了从前照顾过您的老嬷嬷来帮衬一二。”
话是这么说,她实际在心中冷笑,说是照顾过殿下,不过就是当年皇后刚逝,陛下分身乏术时姑且照顾了几天的婆子而已。
秋梨凑近低声道,“本朝惯例,驸马想入公主府,必须要通过教养嬷嬷的通传。”
“这位估计便是了。”
周贵妃?
迟筱挑眉,心底冷笑。
感情之前不声不响,结果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见自己的男人,还要别人同意?
她看了看祁晏,发现这人有些出神,垂下的眼睫微微颤动。
他怕是也听到了些许。
不知为什么,祁晏好像一直都特别缺乏安全感。
给人一种错觉,像是被抛弃过的宠物,被大雨淋湿了,也只会呜呜咽咽。
不敢全然将自己交托于他人。
迟筱眸光一转,索性直接把人喊过来,“既然这样,那就把她叫过来。”
秋梨应是。
很快,一个年岁大概五十不到、头发扎的整齐紧绷的女人低头走了进来。
她身上的衣物不说华贵,但看起来针脚紧密,是宫中的手笔。
看来便是那位嬷嬷了。
她进来,立即跪下磕头,“奴婢拜见公主殿下。”
等了一会,她没有听见免礼平身的指示,只听到慢吞吞地合上茶盏的声音。
一道略微沙哑却仍显曼妙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贵妃说嬷嬷懂礼?”
趴伏的老妇对这称呼皱了皱眉,忍不住道,“殿下既是晚辈,不好如此称呼娘娘。”
迟筱心里嗤笑一声。
她漫不经心掀了掀手里茶杯的盖子,蒸腾的热气涌上,不置可否道,“嬷嬷说是幼时曾随侍我身边过,却不知你姓什么?”
“奴婢姓张。”
“哦,张嬷嬷。”
迟筱放下茶杯,瓷底和檀木桌面一瞬间的磕碰撞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她不出声的时候,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度便极为明显:
“本宫有无礼、知否礼,还需要你一个奴才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