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精看他们三个姿态各异却都不肯喝茶,也不勉强,只端着自己手里的茶钟喝了一口放下,开口说道,“不知贵客到访荒山,有何见教?”
这就算走完了客套流程,开始说正事了。卢白青虽说之前就已经基本确认这就是个本土老妖怪,可还是决定宁可错杀也别放过先试探一下,眨眨眼看着他一字一顿说道,“天-王-盖-地-虎?奇-变-偶-不-变?”
老槐树精明显没明白这女妖上来就直接对暗号的深意,一张老脸上难得露出了有点困惑的表情,说道,“恕老叟无知,不知贵客此言何意?”
凭着卢白青积累的阅人经验,这微表情大概率不是装出来的,看来可以确认他的土著身份。对待土著和对待老乡当然不能是一个气质,忙端起茶钟遮了遮脸,在最短时间内恢复了长乐洞主的端庄优雅,才放下茶钟客客气气的笑道,“恕我无礼了。方才看老丈气度不凡,不觉想起先师音容,情不自禁随口背了两句先师教 的口诀,并无别意。”
老槐树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不知贵客到访荒山,有何见教?”
卢白青想了想:反正豹子精也不在跟前,之前和他扯得那套请教育儿经的谎话就不必拿出来搪塞老槐树了。主要是这老人家满脸都写着我睿智我不好骗,那种一说就露底的瞎话就别在他跟前弄鬼了,还是随机应变捏个半真半假的由头出来更好。
因此说道,“倒也并无什么大事敢叨扰贵宝山。不怕说与老丈知道,小妖本是白虎岭的主人,阴差阳错收编了长乐山一干妖众,当中可巧就有贵宝山出身的小灰。我瞧他见机识趣,一双锤使得纯熟,就提拔他做了个先锋。这几日听豹先锋说起,他说你老颇通九宫八卦奇门遁甲之术,我那长乐山乃新得的地盘,正是百废待举,老丈若肯赐教一二,小妖不胜感激。’”
老槐树捻了捻苍髯,颔首说道,“听闻灰豹带客归来,方才已替他袖课了一卦,倒是大吉之象。不过这豹子口风甚是不严,故此茶桌上老叟叫他回避一二。”
卢白青从照面就不太理解为啥这老槐树对自己一行妖如此客气,听他说到这一节才有些明白过来,想必是他提前已经占卜过自己此来对他并无恶意,因此才愿意会面并且以礼相待。
听他继续说道,“想来这豹子也和贵客说过我这山上的情形。我这小荒山土僻山贫,几百年来也就这几个小妖侥天之幸得了道行,倒都和我的孩儿一般。老叟并无别的长处,只是略通一点占卜奇门之术,虽说护着他们避过了几回小雷劫,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故此才想着渐次打发他们出去各自谋各自生路。前头出去的几个孩儿数年来音信全无,我私下里课了几次,卦象都是大凶,想来多半是十死无生,唯有这豹子尚能平安归来,倒要感念贵客的功德。”
他说的虽然隐晦,卢白青还是听明白了,这是拐着弯感谢她遇上豹子精的时候没痛下杀手,留下来了一条豹命。
果然老槐树接着说道,“一叶知秋,见微知著。贵客虽是鬼仙出身,却仁善慈和心怀大道,日后想必自有大修为。我那灰豹孩儿若是能长长久久的在贵客帐前做个先锋,倒算是他的造化。按说贵客今日开了尊口,老叟原不应当推辞,只是我这本体在小荒山上年深日久,虽借了此山此地的气运侥幸历练至今日,却也离不得此地半步,怕是要辜负贵客拳拳盛意。”
他能一语道破自己是鬼仙出身,想必是已经看出了白骨精的跟脚,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修为更高还是靠着占卜。卢白青听他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心里半点波澜也没有,甚至有点想笑,亏得还记得这是外交场合忍住了,说道,“老丈过誉了。小妖不过是随波逐流顺势而为,当不得老丈如此夸奖。既然老丈离不得此山,那小妖岂敢勉强,只恨无缘罢了。只是老丈若不嫌啰嗦,小妖倒还有个不情之请。”
本来她想请老槐树出山也只是个拿来敷衍此行目的的借口,倘若老槐树真的答应了,才是一件尴尬事,幸亏老槐树直接婉言谢绝,倒省了后面的口舌。不过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既然老槐树提了好几次他又能占卜又能袖课的,倒不如麻烦他替自己也卜上一卦,看看吉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