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麻烦范大人了，这几日我都暂居纪府，可以直接派人去那儿找我。”现在也没其他办法，孙瀚宇拱了拱手作别，只能先带着纪霜凝回去。

纪霜凝只觉得这世界里的普通人过得可真是水深火热。

就算周朝官员大体还算清廉，税收也并不很重。

可除了天灾外，百姓平常要忍受鬼怪惊扰，普通人想请道家出手难之又难，只有儒家官员坐镇，难免小事上会有顾及不到。

尤其因为伯阳靠北，隔几年都要抽调壮丁去北方抗击魔族，也不知道去征战的人能回来多少。

回去的路上，纪霜凝才敢细问水鬼的事情：“伯父，为何水鬼会听精怪的差遣？”

“是灵教之人告诉这个水鬼，只要抓来纪家的人做替身，它自己就能重入轮回；所以它才盯上了雪晏。”

孙瀚宇叹息一声，接着说道，“人死为鬼，然而鬼却难入轮回，只能在世上游荡，有时候它们自带的阴气也会冲撞了体弱年老的人，因此我朝上下官员平时都要费不少力气去整治鬼祸。”

“那为何精怪没有修行之路呢？”纪霜凝说出心头第二个疑问。

孙瀚宇没有第一时间解释，而是先说到了其他种族的修行方法。

“人族修行之路分别由孔子，老子，释迦摩尼三位先贤开拓；魔族中无论阿修罗还是夜叉，修行都是依靠自身血脉；妖族则二者兼具，万年前曾有妖族大能开辟拜日拜月两条修行之路，且他们也能依靠血脉修行。”

“但只有精怪，无父无母，不存在血缘关系，又未出过大能先贤，因此他们一直急于开天路。”

虽然纪霜凝对精怪毫无好感，但是听到孙瀚宇这么说着，莫名觉得他们好像也颇为凄惨。

两人一路说着，就回到了纪府门口，外面街上围满了人，一个狐女押着一个落魄少年不知道在叫嚷什么。

纪霜凝原身就目力极好，再加上身量颇高，一眼就能看到那个女孩头顶还有两个毛茸茸的耳朵，便知道她不是人。

若说是以前，恐怕这样毛茸茸的小可爱，纪霜凝也会忍不住去摸上一下。可就在刚才，自己就被精怪和鬼魂联手搞了一遭，差点去了半条命，因此纪霜凝现在对所有非人的种族都很戒备。

“伯父，为何我国境内还能有妖族直接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毕竟大周自建国以来国策都是联妖抗魔，因此只要妖怪没犯过大周法律，都是可以随意出入的。”孙瀚宇对于狐女本身见怪不怪，但是区区一个妖族，也不至于让这么多民众围着观看，必然是有什么问题，“我们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吧。”

“让让，让让。”纪霜凝先挤进人群，对狐女行了一礼才开口问道：“请问这是怎么了？”

狐女也按照人类的习惯欠身回了一礼，俏生生的回答：“我是要把他送到县府，下油锅去。”说着背后的大尾巴还又扫了几下。

狐女的声音宛若黄鹂出谷般清脆，夜莺啼叫般婉转。尽管说的是如此恐怖的话，还是让在场不少人都酥了半边骨头。

没想到眼前面容艳丽的狐女也如此凶残。纪霜凝心中一凛，不过有孙伯父在旁边坐镇，纪霜凝心里也颇为有底。再看这狐女好像也很讲道理的样子，应该也不会莫名对自己发难，便拦了下来继续问了几句。

“不知道为何要抓他下油锅？”

狐女忽闪着眼睛，从随身携带的香囊中取出一张纸解释道：“他从我这里借了五百两银子，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到期之后，要不他还我银子，要不他跟我走，做我夫婿，要不他就要被我下油锅去！”

狐女尾音上挑，语气轻快，就好像在说今天去哪儿玩一样，但是说话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纪霜凝也不知道人妖能否通婚，转头问旁边的少年：“你可愿意和她成婚？”

少年听到这句话，将脸狠狠撇到一旁，半点目光都没留给身旁的狐女。

看到少年一副贞洁烈夫的样子，被拒绝了一路的狐女也不意外，依旧笑得眉眼弯弯，好像在给纪霜凝说：你看，我给他机会了，但是他自己不珍惜。

看到纪霜凝依旧伫在面前并未让开，狐女脸上有些疑惑，一双媚眼里波光流转：“怎么？你是不相信嘛？不信你可以问他啊！”

孙瀚宇见状客气的问道：“不止姑娘可否将借据给在下查阅一番？”

狐女不悦的哼了一声，“你说给你看就要给你看吗？万一你们和他是串通一伙的，拿上借据就跑了，那我该怎么办？”

说着狐女还对纪霜凝暗送秋波，语气里也带了些撒娇。无奈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纪霜凝一心只想救人，根本没多看狐女一眼。

但是五百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替陌生人掏的。

狐女看到纪霜凝脸上有些犹豫，更为高兴：“你们大周朝要求我们妖族在境内也要遵守你们人类的法律，我向来遵纪守法，如今是这个人自己定下的约定。你们总不能包庇同族吧～”

感到狐女对自己态度奇怪，孙瀚宇感觉背后可能另有隐情，何况，狐女所说的成婚，恐怕是要把少年绑走后任她采撷，按照妖族的本事，恐怕少年也撑不了多久。

孙瀚宇准备先去查查狐女的底细，便附身小声对纪霜凝说道，“事情不简单，先拖住她，最好能想办法带到衙门里。”

纪霜凝脑子飞速运转，想到了个大概方法，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如果把他下了油锅，请问这五百两银子是否就能一笔勾销？”

“当然！”狐女立刻俏皮地回答，似乎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这个少年在油锅里皮开肉绽的样子了，灿若桃花的脸上也泛起了些残忍的笑意。

“那不知姑娘是否愿意一个时辰后县衙相见？”

纪霜凝心想要预留个提前和范知县打招呼的时间，估计一个时辰也足够了。

听到要去县衙，狐女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但想到过去就可以看到这个怎么都不愿意从了自己的少年死在眼前，便还是答应了下来。

狐女志在必得，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点头，也不在意再让出这一个时辰：“那我们一言为定！你可不能跑了哦～”

“好！”纪霜凝说话掷地有声，“我就住这纪府，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在场所有人都可作证。”

一人一狐击掌为誓，狐女才心满意足的带少年回去。

等到围观的群众散开，有人见到纪霜凝也是志气满满，颇为好奇地问道：“小姐是有什么办法嘛？”

纪霜凝嘿嘿一笑：“不可说，不可说，我要先给范知县知会一下，免得他被这个事情给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