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去找她?可是难道要告诉她药方是假的?
一只只聂空鸟飞来,眼见她已经取得了八味药材。
“谷主,她在沧海云容阁盗取了神护果,但是被塔中暗器所伤,如今倒在苍梧之境边缘,已经奄奄一息。”
听到这个消息,他再也无法无动于衷,匆忙带了子苓便赶去救她。那是子苓难得,见到师父忧心如焚的表情。
看到她遍体鳞伤,面容被毁,他心下恸然。为什么要为了那人,牺牲到如此地步,他也只是把你当成一个工具罢了。道年将她抱在怀中,如抱一只受伤时的小兽,无比怜惜。
他第一次懂得了,那些戏本子里面演着的,人间情痴,肝肠寸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所谓的相思断肠草,原来就是这么个疼法,果然是很难受,他苦笑道。活了这么久,这才真正像个人了。
所谓的世事轮回,不死之身,少了这般彻骨之痛,终究也是虚枉,活那么久,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做了决定,此后用了七日时间,与子苓交接药谷的制药、看诊、著书等各项事务。
子苓像平日一样,寡淡少言,只是静静地听着。最后,终于忍不住道:“师父,你本可永世不死,真的要为了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放弃永生吗?”
道年笑着说:“我稚川在世以来,已经拯救了万千生灵,留下的医学药典,也足以福泽后世。”
“如此反反复复,死而复生,世世轮回,我已经累了,这一世,就让我永远地安眠罢。”
第七日夜,道年来到白芷所在的竹舍,见她正在安眠,面容安详,他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抚上了那道长长的疤痕,它已经在悉心治疗下淡了不少,他心中百味杂陈,嘴角带着亦苦亦甜的表情。
又来到房中的木桌前,展开轻而薄的宣纸,缓缓研了墨,写了一封信,装于信笺中。
本准备将信笺留于白芷床前,却犹豫再三,还是将信笺收进了衣衫口袋中,回头留下最后深情一瞥,毅然离开了。
药师谷中,有一石塔,名为不尽塔,常年荒置,平日并无用处。乃是稚川木的火葬之所。
道年已在塔中布置了火石引药,子苓等候在旁,眼中含泪。
他入塔前,子苓追问道:
“师父,她回来找你怎么办?”
“若是她回来了,不要告诉她真相,我不愿她背负一生的愧意。既然陪在那人身边是她的选择,便让她了无牵挂地离开吧。”
随后将子苓谴了出去。
“走吧,别靠近,这火可是很烈的。”
一点火星飞出,骤然,石塔中烈焰爆起,燃起一片灼热的熊熊火海。
他身处一片烈焰火海,却双目微阖,面容淡然,唇间带笑。
红蓝的火舌,如地狱红莲,转瞬将其中的那个苍衣素带的人影吞没。
谷中的竹林,随那人一起,开花,死去。雪白的轻絮,漫山而飞。
袖中的那一封小笺也点燃了火焰,周身火舌吞噬,黑炭烟气,焚散成烟。
信笺中的白纸上,笔迹清秀,写着一首小诗:
相思意已深,白纸书难尽。
字字苦参商,故要槟郎读。